重新站起身,蘇懷粥把筷子擦乾淨收好,跟江渺站在一起,安靜的看著蠟燭一點一點燃燒生命。

燭光在微風中搖曳,映照在兩人的瞳孔裡,透過燭光,彷彿能讓人貫通陰陽,暫時獲得與隔世之人寒暄的機會。

蘇懷粥輕輕挽住江渺的手臂,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繼續跟媽媽訴說著這一年來發生的瑣事。

從去年暑假,聊到上個學期的開學,說到她和江渺第一次相遇的場面時,她還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問“是不是超級好笑?學弟他真的好蠢”。

旁邊的江渺嘴角抽搐,勉強忍了下來,丈母孃在前,他也不好跟學姐一般見識。

蘇懷粥一直說一直說,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兩根蠟燭都點完了,她又續了兩根,一直到把清明節前發生的所有印象深刻的事都說了一遍,她才停下來。

江渺安靜的聽,聽著聽著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兩個人之間原來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明明才見面認識七個多月而已,談戀愛更是隻有五個月而已,卻彷彿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似的。

如果不是學姐這麼說出來,江渺還真沒感覺如此深刻。

但是這麼細細聽著學姐訴說,便如同兩人又經歷了一次戀情一般。

江渺也伸出手去,輕輕攬住學姐的細腰,腦袋靠在她的腦袋上,疊在一起。

在第二根蠟燭燃燒到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時候,蘇懷粥終於跟媽媽聊完了過去一年所有的事情,頓時長舒出一口氣來,鑽進學弟的懷裡要休息。

當著丈母孃的面,江渺也沒敢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乖乖的抱住學姐的身子,等她緩過氣來。

看著蠟燭漸漸燃盡,即將見底,江渺在學姐耳邊提醒道:“蠟燭快滅了,還要繼續嗎?”

懷裡的蘇懷粥搖搖頭,依舊緊緊靠在江渺懷裡,不肯離開。

於是江渺便安靜的看著蠟燭逐漸熄滅。

直到蠟燭徹底燃滅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手腕上癢乎乎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

低頭一看,才發覺是蘇懷粥動的手腳。

一根和學姐手腕上一模一樣的紅繩,被綁在了江渺左手手腕上。

江渺:“?”

“媽,你看!”蘇懷粥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嬉笑著轉過身來,綁著紅繩的右手拉著江渺的左手,一同舉到墓碑面前,“這可是你要求的哦,我覺得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

“……學姐?”

“這對紅繩是我小時候,我媽送給我的。”蘇懷粥小聲解釋道,“她說將來如果有喜歡的男生,就可以用紅繩綁住他,這樣他就逃不掉了。”

“……”江渺一時之間有些失笑,“那反過來說,學姐自己是不是也逃不掉了?”

“對啊。”蘇懷粥拿右手手腕碰碰江渺的左手手腕,“綁一起了,一輩子都分不開了。”

“嗯。”江渺欣然接受,反手張開手掌,便緊緊握住了蘇懷粥的小拳頭,將她饅頭一樣白嫩的小手包裹進來。

兩人的紅繩便也糾纏在一起。

蠟燭餘煙嫋嫋。

陽光透過樹梢,灑下點點燦金。

蘇大江半邊身體隱沒在臺階交界處的一側,神色複雜的看著那邊兩個年輕人。

看著女兒側臉上洋溢的笑容,他心底才稍微好受了一點,但內心的愧疚感卻更濃郁了幾分。

見到兩人開始收拾東西,蘇大江才匆匆登上更高處的臺階,免得被離開的兩人看見蹤跡。

站在高高的站臺上,蘇大江遠遠目送著女兒和江渺,看著他倆拎著袋子,互相挽著手,一步一步走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