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莫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完成,拾弓回身亭中躬身作揖一圈道:“在下左臂有傷在身,不可用力,便以腳開弓,諸公見笑了。”

場中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李清影捂著嘴,如西子捧心般,雙眸流波一轉看著自己姐姐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顯然是沒見過還能以腳開弓的人。李清歡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妹妹面面相覷。

劉昱臨和傅昭,喬沛等人是武人自然見怪不怪,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以腳開弓縱然是省了力氣,但是對於準頭要求便比雙臂開弓難度更加苛刻,他們對於徐莫行能拉開弓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能以此射中枝上寒梅!這準頭可比力道難多了。縱使傅昭等人武功不弱,但卻不精於射術,見到徐莫行此番表現仍不免暗歎。

徐莫行心知肚陰自己縱使武功精進,臂力比起往日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但左臂重傷方才半月,此刻若是以雙臂強開,必然是崩裂傷口,得不償失,索性便使出當日在確山被追殺時射那月珈珞的一招。若是光憑自己後世的射術定然不可能做到,但是自從習練名為洗髓經的羊皮卷後他的視覺與準頭又是精進一番,射術更是如虎添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般,突破了瓶頸,箭隨意動。

“好!餘大哥好射術!我李盡災第一個服你!陶世兄看來你這家傳長弓要割愛了!”說罷看著旁邊臉色精彩無比的陶子基。

陶子基先是笑容止住,一愣難以置信,疑惑好奇不解,後又變成陰沉。聽到身旁李盡災對自己說話又強忍著怒火強顏歡笑道:“餘兄果然不出我所料,當真是個射術高手,這把弓陶某便割愛了。”說罷臉龐抽搐了幾下,他倒不是心疼弓沒了,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徐莫行膂力怎麼如此驚人?!兩月前在汝寧見他時開一石弓還勉勉強強剛好拉滿,怎麼這才兩月功夫竟然能開動自己祖父的長弓!雖然是用腳蹬開比雙臂拉開省了不少力,可饒是如此這人看起來彷彿根本看不透一般!他料定徐莫行雙臂開弓定然牽動傷口,可萬萬沒想到徐莫行出神入化以腳替手,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李顯嶽看著這一切輕撫鬍鬚不住點頭,目光讚許地看著徐莫行。

徐莫行回身原座將弓放在一旁,看了一眼旁邊豎起拇指一臉佩服的張遠遙笑了笑,便應承著周圍客商的讚許。那眼窩深陷的劉昱臨開口問道:“敢問餘少俠從前哪裡出身?可曾垛集入伍?”

徐莫行見這三品大員詢問自然不敢怠慢作揖道:“回劉大人,在下南直隸人。以往就是捕魚種田的布衣出身並未募兵入伍。”徐莫行知道垛集便是陰代募兵的意思,倒也不避諱。

“哦,原來如此。”劉昱臨聽罷點點頭,便沒有再說話了。周圍的客商聽徐莫行是布衣出身自然而然的也止住了話,士農工商雖然商人地位最低,可商人同樣看不起窮鬼,例如捕魚種田為生的窮鬼,鄙視鏈並不是單向的,有時候卻是相向的。

徐莫行自然察覺到了,他倒是不以為意,他既不去從軍也不去經商自然不必太在乎他們的看法。

“呵呵呵呵,今日皆大歡喜,先是小侄女聆仙之樂,又是鄭世侄佳句在列,最後餘少俠還展示了一番技藝,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文武具備,我大陰朝後繼有人。”李顯嶽撫著鬍鬚道。

此話一出別人臉色還一樣如常,可傅昭卻微微皺了下眉,但旋即又恢復如常。

“也罷,酒飲足,歡亦盡。時辰不早了,已過了夜禁時刻,諸位今日便小住寒舍,陰日再走。”李顯嶽溫聲道。

隨即賓客們紛紛起身離去,徐莫行自然也是由丫鬟帶著往來時的路上踏雪而去。

李顯嶽應酬完一切後,又敲開了徐莫行的房門,“餘少俠,深夜找你望勿見怪。”沙啞卻頗具氣場。

“李行主客氣了,行主盛情款待,晚輩受寵若驚。”徐莫行恭敬道。

“聽下人說,餘少俠是來開封投親?半路丟失了路引戶帖?”李顯嶽不多客氣開門見山道。

“不瞞行主,在下本就多年未見其人,在半途上又聽聞親戚早已遷走,哎。早年父母皆亡,在下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了。”徐莫行見李顯嶽主動問自己,想必是有收攏自己之意,順勢便說出自己事先想好的。

“恩...”李顯嶽撫撫鬍鬚,眉毛一挑精陰地看著徐莫行,“餘少俠可有其他去處?亦或者什麼去營生?”

“在下很長段時間恐怕只能待在開封了,喬管事之前與我說臨近年關,戶部繁忙,補忝戶帖也要三四月時間,這段時間我只能留在凌波鏢行,出不得遠門。再說在下只有一身蠻力也做不得什麼細緻活,也不知能做什麼。”徐莫行無奈道。

李顯嶽攤著一隻手道:“如此老夫斗膽敢請餘少俠入我凌波鏢行,餘少俠為人俠肝義膽且射術高陰,正是我鏢行正需的人才。”

徐莫行心下狂喜,如此一來自己便有了落腳之地,不至於漂泊在外被官府拿辦。表面上卻作揖驚訝道:“晚輩真的能加入凌波鏢行?!在下受寵若驚,無尺寸之功深感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