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帶著陳治來到段喜面前時,段喜放下手裡的兔骨頭,盯著陳治打量。陳治被段喜看著,心裡有點不自在,他打破沉默,向段喜行禮:“見過段將軍,想必您就是昔聊王之弟了吧?”

昔聊國一向沒有王給兄弟們封侯之說,王之下就是丞相,將軍,然後是軍師。段喜是昔聊王的親弟弟,所以被封為將軍,手中握有兵權,如今昔聊的丞相是昔聊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歷經三朝,如今已是朝廷元老,所以即使是段喜之輩,也不敢撼動他老人家的位置。

段喜隨意的擦了擦全是油的手,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來:“想必這位英俊的公子就是文蒼曾經的文楚王了吧?在下正是段喜。”

陳治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如今不過是一介布衣而已,若是將軍願意給草民謀個一官半職,草民定是感激不盡。”

段喜聽出他的語氣是真心實意投靠昔聊,滿意的點點頭:“那你就做個副將吧,如何?”陳治再次向段喜作揖行禮,“多謝將軍,卑職定盡心盡力,為昔聊,也為將軍您。”

段喜在來到文蒼之後就打聽到陳治被貶謫了。他知道陳治不會甘心,他正是抓住了陳治的這個心理,輕易就能讓他對昔聊忠心實意賣命。

昔聊的氣候常年處在天寒地凍之下,這裡茫茫飛雪無盡,雪山上一片蒼茫,偶爾有鷹隼掠過灰濛濛的天空,留下一串淒涼的長嘯。

被冰雪覆蓋的宮殿中,昔聊王段燧穿著貂皮大衣,戴著綴滿寶石的王冠坐在象牙寶座上,寶座上鋪著毛茸茸的虎皮。三年前,他唯一也是最心愛的王后死在了他的懷裡,昔聊王后是他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王后的孃家是朝中尚書之女,段燧在十五歲的時候見到了正直豆蔻年華的王后,對她一見鍾情。

段燧記得,她很喜歡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站在窗前,披著紅色的絨毛斗篷看雪,她在段燧的眼中就像雪精靈一樣,純潔剔透,她的指尖可以綻放出冰花,她的唇像紅梅一般嬌豔可人。

十七年前,昔聊王后生下了一個女兒,她的眼眸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璀璨,白皙的面板和王后如出一轍,所以,段燧給她取名嬋娟。

段燧回憶著與王后經歷的種種,不覺想到了女兒。段嬋娟生得俏麗可人,練得一手好劍法,箭法也是百發百中,段燧只有這一個女兒,他並不打算再娶,他對段嬋娟向來很嚴格,他希望有朝一日,段嬋娟能接替他,成為昔聊女王。

段嬋娟也不負父親的期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文武雙全,兵法謀略也有涉及。段燧對這個女兒非常滿意,他覺得,昔聊以後的繼承人非她莫屬,她一定會成為昔聊歷來最優秀的王。

“來人!”段燧叫了一名侍衛進來,“王上,有何吩咐?”侍衛低著頭進來,跪下聽候段燧的吩咐。

“叫公主來。”侍衛應了一聲是,便出去了。段燧起身走到傳窗戶前,望著飛舞旋轉的雪花,是時候該讓女兒出去長長見識了,她是那麼優秀,那麼驍勇善戰,上了戰場一定不輸於敵國的那些皇子們吧?

不一會兒,段嬋娟從自己的宮殿出來,步履矯健的來到段燧面前。她穿著火紅色的衣裙,腰間掛著一把劍,中指上戴著紅色瑪瑙的戒指,黑色的長靴襯出她英姿颯爽的氣質,白色的絨毛斗篷微微拖地,長髮披散,頭上沒有任何頭飾,柔順如瀑布一般流淌而下。段嬋娟自幼習武,走路帶風,風把她的秀髮揚起,好像花木蘭再世一般。

段嬋娟的額上戴著一顆冰藍色的額墜,額墜呈水滴形,仔細看那墜子,隱約能透出段嬋娟面板的顏色,她的兩道眉毛向上略微挑起,眼中充滿英氣,鼻樑高挺,盡顯作為昔聊公主的驕傲,殷紅的嘴唇緊緊抿著,不帶一絲笑意,好像一個高冷的女刺客,無情的俯瞰人間。

來到段燧面前,段嬋娟抬起右手,放在胸前,她低頭欠身,向段燧行禮:“參見父王。”

她的聲音冷冽,和她的人一樣,高貴冷豔,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段燧看著眉目和母親越長越像的女兒,不禁趕到欣慰。女兒就是她留給自己最後的東西,也是唯一能讓他記得她的樣子的人,如今,這個女兒繼承了她的美貌和他的氣魄,段燧一定會讓女兒成為昔聊未來的女王的。

段燧朝段嬋娟揮揮手:“不必多禮,過來坐吧。”段嬋娟應了一聲“是”,便一掀身上的斗篷,坐到段燧的下首。

段燧笑著看向女兒,他對朝臣和兄弟從來不會笑,唯有見了段嬋娟才露出少有的微笑。因為,他看到段嬋娟,就會想起他去世的王后。

段燧收起笑容,嚴肅的對段嬋娟說:“娟兒,昔聊與文蒼的戰爭已經開始,你叔父在半個月前就已前往邊境,這次,孤決定派你去邊境迎戰,你如今已一十有七,將來是要成為女王的,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