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最苦莫過鹽丁(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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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卻是另一片光景,去西溪的路上正好遇到一個鹽丁村落。
董書恆命車伕把車子停在了村落之旁,只見幾個孩童在村口的泥塘捉泥鰍。這幾個孩童手臂和雙腿都長得細細的,頭和肚皮大大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突然一個孩童捉到了一條泥鰍,高興地抓在手裡向家跑去。
此時,董書恆抬頭望去,才看到這個村子其實是有一堆茅草棚子聚集而成。
壘土做的一人高的牆壁,上面鋪著厚厚的茅草,這種植物在沿海灘塗的鹽鹼地中最為常見。牛羊都不願意吃,只能用來建房燒火。
鹽丁每年都會收割這種茅草用來煮鹽或者建房子。
董書恆曾經看過一本清朝人的筆記描寫鹽丁的悽苦生活:
酷暑之中,前面是一片煮鹽大灶接連成行,後面也是一片煮鹽大灶連線成行。
鹽丁們頂著暑熱,在滾燙的兩行煮鹽大灶之間奔走穿梭,熬煮食鹽。這種狀況,就如同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內,就像是要煉丹而改筋換骨,其情景,想一想,都讓人覺得煎熬。
鹽丁們的身體,被火氣燻蒸炙烤,開始時,他們的肌膚或許還是白色的,慢慢地,就會變成紅色;時間久了,就成了黑色。那些天長日久在鹽場求生的鹽丁們,面板的顏色就如同鐵塊的顏色,身上的肉,就如同幹脯一般。
鹽丁們煮鹽的地方,很少有樹木存在。炎炎夏日,鹽丁們在鹽場大灶之間煮鹽的時候,被灶內的火熱逼迫,為了暫緩燒烤,他們會從大灶之間跳出,然後,站在烈日之中乘涼。
鹽丁們如此用力地工作,但是,每天辛苦所得,僅有百枚左右的銅錢。就是這百枚左右的銅錢,鹽丁一家妻子兒女的衣食,還全都要依賴於此。
正因為所得甚少,所費較多,所以,鹽丁們每日的飯食,通常不過是些蕪菁(十字花科,蕓薹屬二年生草本植物,高可達100厘米;塊根肉質,根肉質白色或黃色,無辣味;莖直立,塊根熟食或用來泡酸菜,或作飼料。高寒山區用以代糧。)、薯芋、菜根等;對鹽丁們而言,少有的上品食物,則是蕎麥、小麥等。
外面官紳人家每餐所食用的白米,對鹽丁們來說,則是終年終身、終子終孫,都未曾食用過的。
鹽丁們一輩子能夠吃上一頓白米飯,就如同傳說中修道的術士能夠進入天台山吃上胡麻飯(中國古人認為食胡麻飯是得道成仙的修煉方法之一,而傳說中的神仙也以胡麻為食,這種觀念的形成與胡麻的原產地以及胡麻本身的特點密切相關。胡麻來自於在中國古人眼中充滿神話色彩的西域地區,它本身又是一種醫學上常用的藥材,各方面因素疊加,使得這種原本很普通的植物成了道家服食求仙的修煉法物。)一般,真是千數百年才可一遇的奇緣。
在鹽丁們的心中,猜想,對於白米飯是否存在,也還是無法確定的。飲食而外,鹽丁們的衣著,也讓人睹之心酸。
他們平常所穿,都是鶉衣百結,到了嚴冬,也僅僅穿著夾衣。鹽丁們家中生活條件好一點的人家,可能會儲藏有一件破棉襖。但是,這種情況,也只是十家之中,僅有那麼二三家而已。
董書恆沒有繼續向村中走去,他已經在心中暗暗決定要為這些悽苦的鹽丁爭上一爭。
回到車上他看向慧兒問道:“你的家中也是做鹽丁的嗎?”
“是的,少爺。”
“那麼你家裡對比他們如何?”董書恆用手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這個村子怎麼說都臨近縣城,鹽丁們偶爾還能找點其他營生。我家在臺北,那兒深入鹽區。到處都是草木灰的味道,外面地裡連棵野菜都挖不倒。餓急了的時候,我們會抓把鹽吃,然後鹹得自己直想喝水。水喝多了,肚子就感覺不到餓了。”
“跟了少爺之後我才過上好日子,現在的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小丫頭說著說著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家裡還有誰啊?”
“啊……”慧兒的思緒被董書恆拉了回來。我家裡還有父親、母親、兄長、弟弟,我父親叫沈有福,母親姓丁,哥哥叫沈大力,弟弟叫沈二牛。”
“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回去看看吧。”
“謝謝,少爺,我都五年沒回去了,真不知道現在家裡怎麼樣了。”小丫頭說著眼睛都紅了。
中國的老百姓無疑是世界上最勤勞的,只要解放他們,他們就會發揮出無比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足以推動歷史的改變。
現在有一小群既得利益者,包括以統治者自居的某少數民族,包括充當統治中介的大地主階層,包括想從中國不斷吸血的外國列強。
這些人是壓迫在勞動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只有打破他們,這群勤勞的人民才能把自己的力量發揮出來。
董書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更加堅定了走下去的決心。現在只有他知道誰是最有力量的人。
清庭不知道,地主不知道,列強不知道,江寧城中的天王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