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時候是段伊桐最不想回老屋的時候,一般上班期間,她還可以在租的房子裡住。可是一回老屋要面對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和媽媽。

其實段伊桐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其實不是段家親生的,她是段家的保姆跟管家生的小孩,後來管家被段家的死對頭給打死了,母親也因此自殺。

段伊桐的媽媽生前對段家照料有加,段家自然也不會虧待段伊桐,但是時間久了,總歸不是自己親生的。雖然說人在做,天在看吧,可是段傢什麼樣的事兒沒做過,他們儘管相信老天有眼,但是沒有受過任何報應的。他們也就是覺得段伊桐的爸媽已經死了,自己夫妻倆把她養這麼大,也算是報答了段伊桐爸爸和媽媽生前對段家的照顧。

雖說不是親生吧,但是段伊桐跟段瑛的關係小時候卻很好。段瑛逢人也跟別人說是自己的親妹妹,每一次說是自己親妹妹的時候,段母總是會有一種凌厲,而又警告的眼神看著段瑛。

段氏集團。怎麼說呢?算是S市最有名望的上市集團吧,主要歷經幾代又加上人脈資源廣。段瑛的父親段冶也是幹什麼都眼不眨,心不跳。做事果斷。所以說在商界得罪了不少大佬,但是自己過的也是風生水起,而段母一雙鷹眼,彷彿能把人全部看穿。這麼多年對段家也是傾囊相助,為段冶出謀劃策。段氏集團,也就變成了商界別人不敢招惹的一大企業。

按理來說,段伊桐的生活是很多人都羨慕,並且不敢想象的。可是她知道,段瑛小的時候沒心眼,把她當做親妹妹,可是自從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她就能明確真切的感受到事情的變化和人心的叵測。不是一家人畢竟不是一家人,她每次回老屋的時候總是得不到好臉色,自己不愛上學,沒有什麼學歷,進樺連集團也是靠段瑛的關係,可是她越是覺得不公,越是心裡不平衡,心裡面就越恨段家,越恨段瑛。

雖說段父段母就段瑛這一個寶貝女兒,可是心狠手辣的人在商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做出了這麼大的成績,沒有點手段,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段伊桐知道他們明面上把段瑛寵的跟個公主一樣,可是一有什麼事情,也都是該犧牲的犧牲。在商人眼中,所有的東西都是商品,都可以進行等價交換,都可以賣出價錢,可以盈利。段伊桐一度感覺在這樣的家裡面實在是太過於可怕,可是迫於無奈又沒有辦法。

回到老屋是保姆阿姨接的她,她小心翼翼的問保姆,爸媽都在家嗎?保姆說不在,說是他們出去參加飯局了。要很晚才能回來。段伊桐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別墅內卻發現,段瑛坐在輪椅上,就在大堂裡這麼轉著轉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姐……”段伊桐僵硬的叫了一聲段瑛,“你怎麼回來了?”

段瑛緩緩的將頭轉了過來,看著段伊桐眼神,冰冷的可怕:“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我回來還要跟你報備麼?”

段伊桐沒有說話,獨自上了樓。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敲她的房門。她高喊了一聲:“誰啊?”門口沒有回答。

她過去開了門,發現是段瑛,而此時此刻的段瑛沒有坐輪椅,腳下好好的。

“姐,你的腿好啦?”段伊桐小聲的說。

“嗯,好了,早就好了。”段瑛沒有看段伊桐。徑直走進了段伊桐的房間。雖然說,不是段家父母親生的女兒,但段伊桐的房間也裝飾的很漂亮。她不回家的一週內,保姆每天都會進行清掃整理。而只有段伊桐知道這乾淨整潔的房間是不屬於她的。

“那太好了,姐,你終於可以跳舞了。”段伊桐小心翼翼的說,生怕說錯一句話。

“跳舞?”段瑛笑了,笑得詭異無比:“我不喜歡跳舞。”

“啊……那……也沒關係,不喜歡跳舞,最起碼你的腿好了?好了就不用再坐那個……破輪椅了。”段伊桐緊張兮兮的找補。

“破輪椅?”段瑛眼神裡盡是冰冷:“那是周奕承送給我的輪椅,你說它是破輪椅?你怎麼能說它是破輪椅?那是周奕承送給我的,那是周奕承送給我的!是他親自送給我的!他替我挑選的,他給我買的。是他的輪椅養好我的腿的!”段瑛坐在段依彤的床上,拍打著床。突然站起來,愈說愈激動。

段伊桐趕緊過去安撫段瑛,嘴裡還說著:“姐,你別激動,你別激動,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還不行嗎?那是……姐夫,是姐夫,姐夫送給你的,他送給你就是為了讓你的腿變好,你這樣就能重新跟他在一起了。對吧?”

段伊桐其實不明白段瑛為什麼喜歡周奕承,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瞭解段瑛到底喜不喜歡周奕承。可無論怎樣,段瑛為什麼一直這麼執著於周奕承呢?又或者說她都這麼執著於周奕承了,為什麼還要離開他呢?

“姐……”段伊桐不敢再問了,生怕再說錯話。

被安撫下情緒的段瑛又坐在了床上,神情又溫柔的對段伊桐說:“伊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暫時離開周奕承嗎?”

段伊桐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需要時間冷靜,我愛他,我非常愛,但是我怕他接受不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我要變得更好,我要變得完美,我要讓他更喜歡我。我不能用那種殘廢的樣子去見他,我不可以。他說過的,他會補償我。他對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他會等我的,他會的。他一定會的!”段瑛的眼神混沌的像是在盯著前方,又好像沒有盯著前方,眼睛裡面沒有目標。看的段伊桐雞皮疙瘩從後背蔓延到耳背。

“姐,你最近……沒有在吃控制的藥嗎?”段伊桐猶猶豫豫的說出來。

段瑛的眼神一下子又變得兇狠了起來,她瘋狂的叫喊著:“什麼控制的藥?你說什麼控制的藥?我不需要吃控制的藥,你是想說我有病是嗎?我沒有病,我很健康,我現在很清醒。我沒病!”

段伊桐快要被折磨瘋了,她真的太害怕段英一直是這樣了。那她在段家……段伊桐不敢想。

其實段伊桐是知道,當時段家發生的事情,也知道段瑛抑鬱症的起源。但是她誰都沒說。段家夫婦當時為了合作一個商業的大佬,但是對方已經50多歲了,無兒無女無妻子,他來到段家,一眼就看中段瑛。說她溫清新脫俗,氣質非凡。又從段母的口中得知,舞蹈才藝樣樣精通,便覺得是個非常好的苗子。段伊桐當時聽到還以為那個老總要給段瑛介紹什麼好的資源或者工作。沒有了段瑛在身邊,自己的日子會不會稍微稱心得意一些呢?

可是誰知道段家父母為了錢財利益,不惜將自己的女兒當做禮物送給了那位老總,50多歲的男人,大腹便便,頭髮花白。菜市場賣菜的那些大叔都比他長的好看。

段伊桐只記得那天晚上下著雨,段瑛瘋狂的拍打搖晃著段家別墅院子的鐵欄門。保姆站在門口,神色上滿是無奈。段家夫婦不開口,誰也沒權利開門。那保姆也無法理解。畢竟是親生女兒,怎麼捨得這樣對待她。段伊桐躲在房間裡,捂著嘴吧。聽著門口段瑛的呼喊,她害怕的不敢出聲。那天晚上,段瑛就被拉上了車,一週以後才回來,回來那天的段瑛精神很好,在大堂裡跟父母打過招呼之後,便上樓了。段伊桐躡手躡腳的來到段瑛的房間,想看看她有沒有事。她進到段瑛的房間去發現,剛才表面的全都是裝出來的。段瑛咬著手指,把手指都咬破了,蜷縮在牆角里,不停的扇自己的巴掌,臉被抽的又紅又腫,滿是指印。段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哭出來。

那個時候,段伊桐知道段瑛經歷了什麼……

她覺得段音可憐。可憐生在了這樣的家裡,但是又覺得段瑛不可憐,你得到了什麼,就理應會失去些什麼。你有這樣良好的環境,你就得貢獻出去東西。她不可憐段瑛,因為她知道她可憐了段瑛,沒有人可憐她。

從那以後,段瑛便開始時而時而的神志不清,後來被診斷出了輕度抑鬱。

而段瑛似乎記憶一直都停留在跟周奕承分開的那時候,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太愛周奕承了。段伊桐都覺得從未見過段瑛如此可怕,只能一個勁兒地安慰著她,騙著她叫周奕承姐夫,段瑛的心情才會平復下來。

這樣的日子也不是個頭,而且段伊桐在段家受盡了委屈。她想盡快脫離這裡,因為不知道有哪一天段父段母會不會因為上次跟段瑛一樣的事情,也讓段伊桐失去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