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都是翠玉的錯,翠玉罪該萬死!嗚嗚嗚……”一位身材略有些圓潤的侍女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巴在一眉眼精緻的錦裝少女腿上,正哭得涕泗橫流。

“我苦命的女兒啊——”門外適時傳來一聲哀嚎,一名美婦徑自推開房門,哭哭啼啼地撲倒在少女身上,手裡的帕子揉得不成樣子,一手輕撫著胸口為自己順氣,“老天爺你開開眼啊,我女兒才剛剛恢復神智就要嫁入虎口,為娘這心啊,怕是不能行了……”

面無表情的沈輕顏坐在床上,雙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這是我媽,這是我跟班,不扛揍不扛揍,千萬不能隨便動手!

“嗚嗚嗚……小姐啊……”

“嚶嚶嚶……我苦命的兒……”

“……”耐心逐漸告罄。

三天前,沈輕顏還叫沈六。彼時的她正因為辛苦攢下的儲備糧被喪屍損毀而殺紅了眼。當眼前最後一絲光亮漸漸消失,半夢半醒間,她默默在心裡祈禱著下輩子能生在一個好世道里,不用再為一口糧食而拼命。

眼睛再次睜開,她成了相府的二小姐,沈輕顏。

沈輕顏是沈相和髮妻孟氏的二女兒。沈夫人懷孕當時朝綱不穩,清流一派的沈相被奸人陷害入獄。即將臨盆的沈夫人不顧旁人勸阻,執意冒雨親身前去景王府中求景王出面。

雨天路滑,馬車格外顛簸,加上多日憂思,沈夫人還未走出景王府邸,羊水便破了。生產的過程異常艱難,產下長子後,沈夫人氣力用盡,沈輕顏的頭部被卡在產道許久,好在前來景王府請脈的御醫及時出手,最終母子平安。

但因頭部長時間受到擠壓導致缺氧,沈輕顏成了傻子。夫妻倆自覺愧對女兒,在吃穿用度上竭盡所能,即便日後又有了一子一女,也未曾改變對其的偏愛。

也正因為此,當真正的沈輕顏從高樓跌下昏迷,沈六穿越而來時,夫妻倆只當是老天開眼,女兒恢復了神智,並未對她的反常產生懷疑。

按理說,沈輕顏大病痊癒,還因禍得福恢復了神智,怎麼看都是件天大的喜事,那為何沈夫人和翠玉還哭得如此傷心呢?

事情還要從前一天說起。

午時,沈輕顏將最後一口饅頭蘸著菜湯嚥下,摸了摸沒怎麼吃飽的肚子,認真思考著這次找個什麼藉口去廚房加菜。忽然,鼻子敏感地嗅到一絲肉香,似乎是從門口傳來。

自打從末世穿越過來,沈輕顏原本進化到高階的五感就有些失靈,不過對於食物,向來是本著寧可錯殺一萬的態度的沈輕顏沒多加思索,就著侍女的袖子抹了抹手,果斷撩起裙子向大門衝去。

當她興沖沖趕到門前時,大哥沈仲文正神態恭敬地與旁人說話,手中油紙包著的趙記燒雞在陽光地照耀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頓時,沈輕顏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燒雞吸引,沒聽清大哥說了些什麼,胡亂應付了兩聲便想伸手去拿。

沈輕顏言行莽撞,沈大少連忙向來人告罪,對方倒不甚在意,反而輕笑道:“久聞相府二小姐玉貌花容,可惜嬌養在深閨,不得相見。今日有幸一觀,當真容貌過人。”

勉強從燒雞香氣裡尋回一絲神智的沈輕顏這才抬眸看了眼來人,疑惑道:“你們這兒,還在乎傻子長得漂不漂亮呢?”

來人登時就是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沈輕顏如此直白,神色略顯尷尬,但仍很快接話道:“二小姐天真爛漫,只是大器晚成罷了。”

切,虛偽。

沈輕顏不屑撇嘴。上下掃了來人兩眼,一身勁裝,上身筆挺,下肢精壯有力,看上去是個練家子,在門前一眾文弱書生裡顯得格外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