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抬頭,想尋著聲音看過去。

可是,他的頭實在是太疼了。

疼得感覺一塊塊骨頭被生生從肉裡扯下一樣。

直至血肉模糊。

此時,房間裡很溫暖,像是開了暖氣。

可他的身體,卻一陣陣地戰慄,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發抖。

出冷汗,很冷很冷,冷得他想縮起來。

他癱坐在那裡,低著腦袋,垂著眼睫。

連那淺淺的睫羽上,都溼潤了,浸滿了那不斷往下流的汗。

一滴一滴,往下掉。

像是無聲的淚珠一樣。

滿頰蒼白。

白得將近透明。

他坐在那裡,漆黑的眼珠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遮擋視線的白紗。

過分溼潤的睫,過分渾濁的眼。

一動不動,滿身大汗。

他就像是個垂垂老矣的老人般,極慢極慢地,抬頭。

汗水打溼了他的發,滑過了他緊繃的唇,還滑過了他那微微滾動的喉結。

落下,落在鋪著地毯的地面,無聲無息。

極靜極靜。

那靜悄悄的房間中,說話聲很輕很輕。

輕得根本聽不出說話的內容。

只能從那甜蜜的笑聲中,聽得出那是對戀人。

極其恩愛的戀人。

男人溫柔,女人撒嬌,兩個人在低低說著什麼。

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親熱。

溫馨甜蜜的氣氛,彷彿連空氣中那股長久瀰漫的玫瑰香都羞紅了臉,要悄悄地躲起來。

不敢看。

而江溫,就這麼一聲不吭。

蒙白渾濁的視線定定地看著前方,像是有些失神。

疼到極致的身體,像是也已經漸漸要麻木了般,因為疼痛而不斷顫抖的手,也冰涼到了極致。

涼得刺骨。

像是,聽出來了那說話著的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