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刀攤了攤手,這都什麼事。獨孤念與葉無量打打鬧鬧還能理解,像梁詩音這般人物,竟然也追著葉無量滿山打,讓人所料未及。秦刀似是看到葉無量被一幫小娘子罰跪的日子,點上一支菸,吐出一個菸圈,說了一句“小老弟,日後怕是有得罪受了”,隨後悠哉哉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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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掛南枝,西風走山頭。

灑酒滿天星,大笑離別愁。

永州剛剛統一,諸事繁多,天魔宗自獨孤博而下核心機要人員仍在忙碌。

美酒佳餚,獨宴飲四人。

酒是好酒,但越喝越沒了滋味兒,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也漸漸隨著夜風逝去,漸漸沉寂了下來。

這場筵席註定是為分別而辦,梁詩音小吃了幾杯水酒,便找了由頭早早離去,回到後山的竹林小院調息打坐。

獨孤念起初還與葉無量、秦刀起起鬨,拼著酒量,行行祝酒詞,但奈何酒入愁腸愁更愁。

醉意濃了,眼裡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容卻是分外的清晰。獨孤念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她受不了突然的安靜,更不願再看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緊張要命的傢伙,她憤怒地推翻了酒席,拂袖慌著身子離開了。

獨孤念帶著滿腔的怨恨走了,但誰都聽得出來,她是帶著輕微地抽泣聲走的。

秦刀微微有些醉意,盯著手中的酒壺,自言自語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說,獨孤念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孃親。雖說有些大小姐的脾氣,但心地非常善良。俺老秦從未見過大小姐像今夜這般傷心難過,也從未見過她那麼緊張一個人。

葉無量抱著石凳,醉意闌珊,有些自嘲道,“至少她在這人世上還有至親,我呢……來這人世,卻不知是好是壞。”

“是好是壞,都是人生。”秦刀灌了一口酒,許是勾起了些悲傷的回憶,酒灌得有些急,連嗆了幾聲,看著葉無量鄭重地說:“兄弟,俺老秦求你一件事,不要傷害大小姐。”

葉無量翻身靠著石凳,扇了自己一巴掌,苦笑道:“我不該招惹她。”說著,飲下一口酒,仰頭看著秦刀問:“秦大哥,你是一個灑脫漢子,為何會要加入天魔宗呢?”

秦刀沒有回應,而是靜靜地看著夜空的明月,喝著悶酒。良久,這才說是為了一個女人。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他或許早就醉死在流波的街頭了。

那個女人的出現,讓支離破碎的秦刀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才答應那個女人,替其尋找師尊的下落。為了這個承諾,他尋找了十年,後來他尋到的下落,前往那個女人的師門,想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她。這才得知,那個女人十

年前就已經瘋了。

秦刀在那片美麗的山谷裡,遠遠地注視著那個女人,陪伴了她一年。隨後秦刀來到了崇吾山,成為獨孤博座下護法,昔日的“刀斷西嶺,大漠虯髯客”從此不在。

英雄難過情關。葉無量問秦刀,如果可以選擇,他最想做什麼。

秦刀笑了笑,他說如果還有選擇的機會,希望遠離紛爭,回到那美麗山谷裡,守候著那個她。不管她是瘋是傻,都願意了此餘生。

葉無量又問,世界那麼大,為何不帶她遊歷山川勝景,興許能訪到名醫治好她的瘋病。

秦刀果斷地搖搖頭,他說這的確很好,但那個女人的心願就是生在山谷裡,死在山谷裡。

葉無量和秦刀喝了整宿,也聊了整宿。所聊之事無關江湖紛爭,天南地北,人生理想,最終都落到了一個“情”字上。

百餘罈老酒盡了,兩人皆是醉意熏天,不分勝負。秦刀要拉著葉無量在崇吾山的山頂上要較量一場,但真到了寒風凌厲的山頂,兩人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陣強烈的尿意襲來,迎風三百丈一較高下,痛快呼嚎。

喊得累了,兩人醉倒在草叢中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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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灑下,初經歷戰火的永州煥起了生機。

葉無量從山頂上下來,穿過竹林,見梁詩音早已在小院前等候。

梁詩音揉了揉太陽穴,“昨晚,你們可真夠瘋的。”

“沒睡好?”

“你們在山頂上狂喊鬼叫的,誰能睡得好。”

葉無量笑了笑,推開了竹籬院門,走進了廂房。獨孤念側躺著,發出輕微的鼾聲。

“睡得像只小貓兒似的。”

獨孤念睫毛微微一動。

“還是不見的好,這樣受不了傷,也能少些怨恨。”葉無量看了一揮,放下文牒,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