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陰暗的角落裡拖出一個碩大的包裹,鼓鼓囊囊的,好似裝了不少沉重的物品。火盆前,少年不緊不慢地開啟了包裹,仔細一看,讓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毛骨悚然。

那包裹裡竟然裝著裝著十三顆血淋淋的人頭,一個個張著嘴,瞪直了雙眼。少年將人頭一顆一顆有條不紊地擺放在靈位前,隨後重重地磕著頭,喃喃地說:“爹、娘、阿姐,黃泉路上你們不用擔心寂寞了,大伯和三叔全家一十三口人都來陪你們了。”

少年盯著那十三顆人頭冷冷地說:“你們在下面最好老老實實地伺候我爹孃他們,否則生前我能殺了你們,死後做鬼我一樣也不會放過你們。”

跪在地上又燒了一會兒黃紙,隨後起身從東廂房裡提了一個食盒又回到了堂屋。食盒裡裝著幾碟像樣的酒菜,地上擺了四副碗筷,少年盤坐在地上揭開了酒壺的布封,將酒水倒進火盆之中,沿著火盆畫了一個帶有缺口的圈。

“爹孃、阿姐,你們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手刃歸海一策。”

三口棺材,十三顆人頭,少年對坐著,卻吃得津津有味,彷彿餓了多日,如狼似虎。

這時,葉無量闖了進來,“憑你能殺得了歸海一策?”

“你是何人?為何闖進我家中。”少年看著不速之客,絲毫沒有慌亂,也不懼怕葉無量對他不利。在流波這種地方,每天都會有慘劇發生,死幾個人而已,沒有人會在意。

葉無量粗略掃了一掃堂屋,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酒壺,彎腰撿起喝了一口,讚道:“這酒不錯,有人味兒。”說著,又將酒壺遞給了少年,注視著那些血淋淋的人頭,繼而問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是又如何,他們該死!”少年皺著眉頭,忽然想起眼前這人不就是在逍遙閣裡與歸海一策針鋒相對,收了楚韋做劍奴的那位嚒。他跟歸海一策叫板,又與天魔宗的秦刀是好朋友,即便不是天魔宗的人,那也是個身份不俗的高人。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少年對葉無量的戒心少了幾分,他說:“尊下不在逍遙閣與那花魁歡好,深夜跑到小的住處,是要替這些該死的尋仇,還是要利用我算計歸海一策?”

“你倒是聰明機敏。”葉無量笑了笑,朝著那棺材走去。少年臉色一變,急忙去阻攔,但還未靠近葉無量,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給擋了開來。

葉無量低頭看了看棺材中人,又轉身走了回來,腳步停留在裝著女子的那副棺木旁,微微嘆了口氣道:“她便是你的阿姐吧。的確是個美妙女子,只可惜像她這般年紀,本該有如花兒一樣燦爛的未來,但碰上了歹人,也是命中有此一劫吧。”

“尊下與歸海一策有仇?”

葉無量搖搖頭,“我與他並無冤仇,但他作奸犯科,傷天害理,我便饒不得。”向火盆裡添了些紙錢,起身注視少年,淡淡地說:“你想仇人歸海一策,這本沒有錯,但你錯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葉無量的實力,少年是親眼見識過的,能夠讓歸海一策吃癟的,在永州還沒有幾人。況且葉無量所言並無任何問題,他雖發誓要手刃仇人,可是歸海一策是實力強悍的修士,他根本那就近不了身。而今聽葉無量要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哪裡還會猶豫,只要能報仇雪恨,管他付出什麼。

少年普通跪倒在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請先生幫我!”

“起來吧。男子漢頂天立地,這雙膝蓋只可跪天地父母。”

少年起身,試探著問:“先生算是答應了?”

“你叫狗雜種?可以大名?”

狗雜種搖搖頭,目光澄澈,“我只知姓李,狗雜種便是我的名字。爹爹說,賤名在流波這種地方好養活。”

“姓李?倒也是巧了。”葉無量微微錯愕,李慕白的傳人也姓李,還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姓李怎麼就巧了?狗雜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敢多嘴問。

“你爹的話說得沒錯,賤名好養活。不過以後你就叫李純陽吧。”

葉無量淡然一笑,抬手一指點在少年的眉心,將《純陽真訣》和《純陽劍訣》兩篇法門傳授,口中還道:“李純陽,好好感悟吧。若你在我離開永州之前,成功手刃歸海一策,那麼我便收你入門,從此天高海闊,任你逍遙,問道長生。”

“先……”李純陽不過凡人之區,一下子哪裡承受得了那麼龐大的資訊,話剛開口,人便暈了過去。

葉無量收手,兩枚丹藥塞進李純陽口中,隨後留下幾瓶丹藥,便拂袖出了屋門,對黑暗中說了一句話“暗中看好他,必要時出手救他一命”,隨後跟秦刀走了。

路上秦刀問,“那小子一點道基都沒有,葉老弟,你不會真以為他能短時間內修煉至洞虛境吧?”

“呵呵,有些人是天生的。這一塊,你不懂。”

秦刀:“……”

人比人,氣死人。事實勝於雄辯,葉無量只用兩年的時間,實力已經逼近大乘境。秦刀無語至極,覺得葉無量這話實在是太傷人了,但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只不過他這心裡實在不明,李純陽那小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他這麼多年,活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管他呢,眼下首要之事,就是帶葉無量去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