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黑夜裡,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我在哪裡?”

黑夜中亮起了微弱的光,映出了一張慘白的臉。

男子眼神空洞,機械地轉頭,試圖藉著微弱光想要弄清身處何方。

然而看了半天,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也許是光太弱了吧。男子左右尋找光源,半晌後發現這光是自己身上運出的,忽然愣神了。

這時,前方忽然亮起耀眼的青黃之光,男子面色一喜,縱身飄了過去。

光芒十分刺眼,男子有些不適,藉著手指間的縫隙,勉強認出眼前是一扇宏偉的青銅門。

靠近青銅門,男子莫名地緊張起來,甚至還有幾分恐懼,但又不知為何,心間湧現出了傷愁,彷彿那青銅門裡有他最為思念,也最不想見的人和物,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青黃色的光芒。

倏地,一滴水聲響起,青銅門運出的光芒驟然隱去,轉眼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惹人的微風吹皺。

一黑一白兩條魚兒首尾追逐著,魚身逐漸浮現出數個金光大字——“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轉眼間,又浮現出“野心”與“自由”二字。

這似乎是一道選擇題。男子盯著青銅門良久,無為而無所不為,自由無用而有所用。野心,自由皆為慾望,人生來便有七情六慾,不論是追求功名利祿,還是追求超然脫俗,若對天地蒼生無用,只為滿足一己私慾,大抵不過是自私自利而已,難免不傷及於人。

儒家說,執首兩端,中出於明。只有做到中庸的人,才能剋制和善用內心的慾望,不偏激不狹隘。

這道題似乎只能二選一。

男子陷入沉思中,世間事多有不公,天道甚遠,萬物蒼生只有心懷慾望,方能逆天改命。自由從來都是有底線的,沒有慾望野心,不過是世間塵俗的逃避。

男子猶豫良久,這才心說,“我應該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吧。”

那對陰陽魚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意,青銅門上浮現:“還有什麼比長生更有野心呢?”

魚身一動,好似在嘲笑男子,又好似在與其對話。

“你渴望什麼?權力?愛情?”

男子又陷入沉默之中,權力與愛情豈能合為一談,權之小道在於發號施令,肥養自身。愛之小道在於攜手白頭,比翼雙飛。但就大道而言,權力似乎比愛情更能造福一方。

“權力吧。如果我有了權力,定教世間再無不平之事,人心向善,和諧共處。”

心念一動,那兩條陰陽魚似是在嘲笑男子的決定,魚尾衝著男子擺了擺,轉即青銅門上顯現——“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你爺爺的——”

男子一愣,下意識地閉上了嘴。他滿心狐疑,自己溫文爾雅,怎能被兩條魚給正破防了,竟是爆起了粗口。忽然頭疼欲裂,腦海裡一幅幅畫面開始噴湧而出,如夢幻泡影一般在閃過。

“小爺我連天道身法之眼都擊退了,你這兩條陰陽魚也敢戲弄我。”

“如果我選擇愛情,你們一樣會說生不來,死不帶去。說話模稜兩可,乍聽頗為至理,實則狗屁不通。你們既然參悟大道,怎的不去逍遙遊,還在此跟我嘰嘰歪歪作甚。”

葉無量記憶甦醒,無暇理會這兩條陰陽魚,神念一動,便要進青銅門。

陰陽魚卻是不以為意,不悲不喜,收尾追逐兩圈,青銅門迸發出一股力量,將葉無量阻擋在外。

“你想成為什麼?仙?魔?”

葉無量有些不耐煩地瞪著陰陽魚,“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仙魔只在一念之間。我替你們說了,趕緊讓我進去,不然我拿了你們清蒸紅燒下酒。”

被人搶了回答,陰陽魚似乎有些不爽,首尾追逐著,遊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青銅門中出現一個灰白的漩渦,葉無量被漩渦中釋出的吸力給拽了過去。

“臥槽……”

葉無量發出一聲驚呼,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但出人意表的是,當他的接近青銅門時,那兩條陰陽魚竟是魚龍一躍,沒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漩渦消失,吸力不再。葉無量重新掌控身軀,意念探進元神軀殼之中,發現那對陰陽魚在識海中並無興風作浪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剛要踏進青銅門,便聽黑暗中響起一陣私語。

“這小子脾氣倒是挺大,與蚩尤那個小兔崽子當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可不是怎的。就他這平庸資質,連天道都敢不放在眼裡,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到死方知愚不可及。”

“唉……若不是別無選擇,真不想見這小子。”

“奇怪,這小子怎會本尊的火德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