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明宮夜宴(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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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一品驃騎大將軍皇上親封的鎮北候齊均,喜歡男人。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當今的皇上。
當年還是皇子的皇上陪著先帝南巡狩獵,中途墜馬,是小侯爺以肉身擋住馬蹄,以斷了兩根肋骨的代價保護了他。
慌亂中的一瞥,讓齊均明白所謂一見鍾情並非是說書先生的謊言。
少年時候的天子,意氣風發,皓齒明眸。只是一面,竟成了齊均往後多年的心魔。
齊均以為,自己會帶著這個秘密躺進棺材裡。
但一切從天啟三年冬天,朝廷為他舉辦的慶功宴開始發生了改變。
三年以前,長達十年宦官亂政的局面終於以大宦官徐德才的自盡而結束。十八歲的蕭瑜在自己的叔叔蕭瑛和丞相王慎之的扶持下登上皇位開始親政,改年號為天啟。
同年,匈奴越過邊境,大舉進犯大商北方。老鎮北候齊正因病無法出征,長子齊均世襲父親的爵位,帶兵討伐匈奴,一走便是三年。
塞外的風雪凜冽,戰事頻繁,支撐他度過漫漫長夜的,除了建功立業的夢想,就是當年蕭瑜那張俊朗的臉。
齊均不是得寸進尺的人,他不求能和皇帝多麼親密,只要能再見到他,就覺得非常滿足了。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你今晚去皇宮,萬事要小心。現在朝廷的局勢不比當年,你走了不到半年,親王就以皇帝年少為名,自封攝政王架空了皇上,簡直和當年徐德才沒什麼區別!”
“行了。你少說幾句吧。均兒,你父親這些話你聽聽就罷了,可別到皇宮去說啊。”
“知道了,母親。”
齊均將母親的手從自己肩上放下,又向父母告別後,才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的方向進發。
剛回到上京的幾天,他聽說了不少關於朝廷的事情,比如中宮的皇后是丞相王慎之的女兒,再比如攝政王排擠支援皇上的大臣等等。
但這些都不能影響他要見到朝思暮想心上人的欣喜。
十二月,上京剛剛下了一場大雪,日暮時分,皇城淹沒在夕陽金黃的波瀾中,顯出一片空寂的景象,與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的同章臺形成鮮明的對比。
“諸位勇士三年以來,在北疆奮勇殺敵,以血肉之軀保衛我大商的子民。今日班師回朝,實在是值得舉國歡慶的事!本王與皇上同敬在座的將士一杯以為你們接風洗塵!”
說話者是一個續須的中年人,一身繡金華服,與皇帝蕭瑜同座於上位,正是雍親王,也是當今的攝政王蕭瑛。
齊均與幾位副將一起起身飲酒,眼睛卻一直盯著蕭瑛旁邊的皇帝。
蕭瑜一身冕服,端莊而緘默的坐著。依然是丰神俊朗,劍眉星目,只是比齊均印象裡清減了許多,看來成為皇上並未讓他的處境有太多的改善。
“舞坊裡面來來回回就是這些歌舞,本王看了這麼多年,實在是膩了。”蕭瑛一聲喝止了舞姬們蹁躚的舞步。
“本王聽聞皇上擅長吹簫,今日君臣一同歡慶,不知皇叔可否請皇上為在座的各位有功之臣吹奏一曲,也彰顯我大商君臣和睦?”
蕭瑛看似詢問,實則是命令的語氣。蕭瑜握著酒杯的手收緊了,指節因為慍怒而微微泛白。
齊均感覺自己的心也提了起來,他趕緊起身,單膝跪地行了將禮,道:“臣萬萬不敢讓皇上做這些。”
“你要是敢豈不是反了天了?!”一聲怒喝從齊均背後傳來,說話的是從二品文官沈明,因為憤怒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皇上是九五至尊,是天子之身!攝政王,你竟敢將皇上與伶人之流相提並論!”
“哦?沈大人老糊塗了吧。臣就怎麼沒聽出來攝政王有這層意思。不過聽說,心裡有什麼嘴裡就容易說出什麼。難不成在你心裡皇上就是伶人之流嗎?”反駁他的是蕭瑛陣營下的一個文官。
“你......!你們亂臣賊子沆瀣一氣!”
“夠了!”蕭瑛一聲怒吼。“沈明你真是老糊塗了,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來人帶沈大人下去杖責二十,教教他做臣子的本分。”
齊均聽見席間有幸災樂禍的竊笑聲。
他抬頭望著蕭瑜,蕭瑜的眼神依然那麼平靜,像極了塞北無風時候的西海鹽湖。
蕭瑜起身,走下階梯,一步步朝他走來。這樣的折辱,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從砸碎重華宮所有的瓷器,到如今能面不改色。蕭瑜知道他必須隱忍,他是籠中的猛獸,必須等待時機,才能威震山林。
“齊將軍,這隻曲子叫《虞美人》,你聽好了。”蕭瑜的聲音清越中帶著威嚴。
《虞美人》,哪一支《虞美人》?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齊均不通音律,卻感覺到了這曲子裡深切的哀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