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姐,實在是謝謝你給我當擋箭牌,改天我請你吃飯,地方隨便你點。”陶正禮轉身來,客氣道。

“我明白你想讓薛家知難而退。我們朋友這麼久了不必言謝。只是我想,薛家少爺身亡,礦場投資也被你搶了,他們現在肯定不願意放你離開。你爹那邊他們肯定要去做工作的,你……”張慧清想了想,後半句還是收在嘴裡沒有接下去。

“沒想到薛明柳還有那樣不清不楚的一段舊事。不是薛夫人親口告知,我還矇在鼓裡。我對我爹已經盡了所有當兒子的心力了,他還想要什麼?這陶家的一切遲早不是要還給我弟弟麼,我經營得越好,我弟弟就越能從我手上得便宜。”陶正禮道,忽然想到什麼,神色黯然,“其實幸虧林寧不在了,倘若她在,我還有所顧忌,斷不能如此痛快了斷。”

張慧清沒料到他提起林寧,梗了一下,她把花插在花瓶裡隨手擺弄著,沒有接茬。

陶正禮看了眼她的插花道:“只怕後面還有麻煩事需要你幫忙。”

“只管讓她們來,我張慧清從來不是嚇大的。我七歲登臺唱戲,看得就是人情世故,我懂得怎麼處理。”

“謝謝你,張慧清。”陶正禮鄭重對她說道,“你需要什麼,只要我能力範圍內的,都可以滿足你。”

“我想……讓你抱抱我。”張慧清忽然放下手中的花,微笑著。

陶正禮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話題。但接下來她笑著解釋道:“就是朋友的那種,不想就算了。”

他撲捉到她眸子裡一閃而過的遺憾。陶正禮沒有再考慮,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

張慧清明白這只是禮節性的一個擁抱。她把頭擱在他肩頭。

“我明白你一定疑惑我是怎麼喜歡上林寧的,對嗎?”陶正禮拍了拍她的背,張慧清瞪圓了眼睛,他真是她肚裡的蛔蟲。

“我確實想知道,但我不想主動問。”張慧清坦誠道,“倘若你能把我當朋友推心置腹更好不過。”

“習慣和不服。你信嗎?”陶正禮道,“曾經薛家少爺是學堂的小霸王,他的跟班都說林寧是他的人,開始我不過是賭氣偏偏就要喜歡她,後來就是一種習慣,習慣看她穿白色衣裙的身影從我身邊過。”

“你為什麼不追,導致她嫁給了天門山的季先生?”張慧清不願意在他的懷抱裡聽林寧的事,索性正視著他。

“是我的錯。”陶正禮嘆口氣,“但她到雲城,我多番打聽也不知曉,季遠凝那小子心眼真是多,只怪把她藏得太好了。”

“我若是季先生,也會藏了她,她心性太簡單了,不適合接觸這麼多複雜的世情。

也許我之所以喜歡她,也是因為在江湖裡沉浮太久,險惡看得太多,像她那樣單純的真是不多了。你看她為你泰禾辦事,不遺餘力差點把自己搭上,這點我做不到,我首先會計較得失,不可能心無旁騖。”張慧清的眼睛閃亮亮,和著她臉上泛光的油彩,浮光掠影的美下是真心之言。

陶正禮笑笑:“你自有你的聰明剔透,人的環境不同,不必相比。”

“得你陶大少的讚許肯定,我值得。謝謝你,陶大少。”張慧清下決心不看他,“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告辭了。”陶正禮拿起桌上隨手放的帽子,對她告別。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只有陶正禮的背影。她對著鏡子卸妝,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說:對不起,林寧。

陶正禮慢慢下樓,門外的記者已經散去不少,零星幾個見他從鳴鳳班出來,想攏過去採訪,被他謝絕了。

他坐上車子,吩咐司機:“回家吧。”

轉個彎,陶正禮正閉目養神,拈了拈眉心,司機一個緊急剎車,把他往前面聳動。他睜開眼睛,見前方一個拎著手袋的女人,雙手攤開堵住車前,她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站在車頭前。

“這……”司機為難轉頭看他。

“你停在路邊吧。我一會來。”陶正禮揉了揉太陽穴,這是令他頭疼的一個女人。

太頭疼了……她的胡攪蠻纏他是領教過的。

“你找我何事?”陶正禮下了車,沒有拉她,只是溫和問道。

“你需要給我個說法。”薛明柳不依不饒,“否則今天你大不了從我身上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