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阿杏從桃珠手上把茶盞接過來,抽抽噎噎地說道:“大姐,你忘了上次去我那裡,我說要沏一杯醇正的正山小種給你。可惜妹妹我福薄,和大姐你緣分淺,都沒有讓你喝上一杯我親手泡的茶。

大姐,你別嫌棄妹妹手藝不好,這是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喝了這杯就慢慢上路吧。來生有緣我們還做姐妹。”

她說著把茶慢慢潑灑在地上,還是溫熱的茶在水墨石地上,一大灘水跡,冒著微微熱氣。

姚阿杏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大姐,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讓你喝這口茶?”

“姚夫人,請節哀。”鄭管家看她潑完茶想起身,似乎腿跪麻了一時站不起,便自己走過來扶她一把。

“鄭管家你倒是聰明人,放心,以後我在,有你的好日子過。”姚阿杏在他的攙扶下,慢慢起身,有下人給她搬來椅子。

姚阿杏坐在椅子上。桃珠機靈,連忙幫她捶腿。

“是,那我以後全仰仗姚夫人您了。”鄭管家點頭笑道。

這時有下人過來給鄭管家行禮道:“先生的電話來了。”

鄭管家對著姚阿杏道,姚夫人您在這裡稍坐,我接個電話,去去就來。說著讓下人趕緊給姚阿杏上茶點。

姚阿杏望著靈堂正中掛著給林寧畫的大幅遺像,從盤子裡用塗過寇丹的指尖輕輕拈塊杏仁糕,放在嘴裡慢慢嚼著,很是快意。

須臾吃完兩塊小糕點。鄭管家回來躬身對姚阿杏道:“姚夫人,先生電話吩咐,您今晚就在東苑住,明日免得奔波勞苦。

這次的弔唁儀式您是女主人十分重要,我這就著人安排去清掃東苑,請夫人先到東苑客房休息。需要拿日常用物,恐怕得煩請桃珠姑娘跑一趟。”

姚阿杏臉上浮起喜悅神色,和桃珠對視一眼,這麼多年此刻真是揚眉吐氣,她吐氣如蘭:“桃珠你就跟著去吧,把我那件爺很喜歡的晨衣一定要帶來。哦,還有梳妝檯上的香水,配了茉莉花的那瓶,爺也說那種淡雅好聞。還有還有……”

桃珠聽她絮絮叨叨許多,含笑道:“夫人您的心頭好,我忘不了。”

鄭管家帶著桃珠和王司機見面,他們自去收拾不提。

鄭管家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啟程去別院的車子行過,土路煙塵滾滾,不想這季園裡果真變了人物。只這個主子,怕是講究難伺候,他帶著複雜心情迴轉,強打笑顏領姚阿杏去東苑安頓。

這是姚阿杏第二次進季園。前次夜晚看不真切,今日方才瞧明季園的格局。

花園有亭臺水榭,湖裡養著游魚,有人正在餵魚,有人在灑掃庭院,各安其實井井有條。東西兩苑正是花園相隔。

鄭管家一言不發頭前帶路。姚阿杏興頭正濃,拉著他說東道西,鄭管家只好陪著介紹先生的書房、平素歇臥、餐室處所。

姚阿杏聽他的粗略介紹,腦子裡勾勒著季遠凝的生活圖景。

越聽興趣盎然,越發誓要做好遠凝的賢內助,抓住揚眉吐氣的機會。她想著居然滿腦子充斥著對明天的憧憬和期待。

翌日九時,儀式開始。早前季園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幫里人,還不到九時,閔舵主帶著幾個大爺漸次來到。

季遠凝一身素淨純黑長袍。姚阿杏素面朝天,一身素白旗袍,頭上誇張地簪朵白花,一臉痛悲的樣子站在季遠凝身側,挽著他的胳膊。

其他下人披麻戴孝,唱禮的、燃錢紙的、行哀儀的……各自做著份內的事情。安茹正跪在林寧的靈前燒紙,她聽聞林寧遇難,難過一陣,更自請到靈前為她祭奠燒紙。

閔舵主瞧著季遠凝面上哀而不傷,瞧他身邊姚阿杏挽著他胳膊的架勢,他自己閱女人無數,哪能不明白這儀式不過走流程而已。

沒想到季遠凝也有喜新厭舊這個缺點,莫五爺皺眉看了看他身邊的姚阿杏,微微啟唇嘆口氣,揹著手走到季遠凝身邊:“小季,我本來想有機會能說合你和林小姐的,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總歸是你和林小姐沒有那個緣份。如今斯人已去,你節哀順變。我也預祝你和姚小姐百年好合。”

季遠凝只答道:“我以前不信,現在我相信人的感情會變的。謝謝五爺的祝福,我既已找到心中所愛,一定會倍加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