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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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望著他溫如其玉的面容,便失了強硬、亂了心曲。
她對自己無言。
“對不起。”和以前一樣,季遠凝先開了口,他只能說這三個字。這就是他的行事方式,即便她會傷心失望,倘若再來一遍,他依然這麼選。
而這一次的對不起,和著他失血蒼白的嘴唇與面頰,不免驚心動魄。
林寧看了眼包紮的紗布,頃刻就被殷紅沁染,捫心自問,她還是會心驚肉跳,聽到這聲對不起,她還沒發話,護士小姐搶先抱怨道:“這會知道說對不起,有問題就要及時按鈴通知我們啊!”
季遠凝只好笑笑,對著林寧皺眉擠眼,配合他無奈的面部表情,似乎在向她表達“你看我都落埋怨了,還不快來同情同情我”。
林寧哪裡招架得住,她的怨氣好像被他逗消散不少,又或者因為眼見傷口的血液咕咕流淌出來,頓時失了氣惱。一個心硬的她對自己道,你怎麼這麼沒用,他可是一而再破壞你的理想啊傻姑娘!另一個她就跳出來,替他告饒,算了吧。
她越想越覺得暈乎,那兩個自己不止在意識中拉扯,更似乎跳到眼前影響著她的行止,矛盾的她把手中帕子不斷絞擰著。
莫五爺是人沒到聲先到,幾步急匆匆從門外轉來:“聽說你的傷口崩裂了,要緊不?”
“蒙邢大哥你和五爺掛心了,我還好。”季遠凝恢復平和對他們笑一笑。
這時病房出現幾個人要把季遠凝抬上醫用推車,準備再推到手術室去。邢濤趕忙上前幫忙。
林寧則給推車讓開了路。
“你……”季遠凝的眼睛就粘在林寧身上,想對她說點什麼,把後半句嚥了下去。
林寧愣了愣,車從身邊過的那刻,終於熬不過心氣,腿不由自主地隨著推車走著,邢濤就知道這姑娘還是心軟捨不得的。
邢濤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醫院那次。沒想到時隔幾年,他們夫妻情份變得如此淺薄,有句話叫破鏡難圓、覆水難收,想想過去一切,只覺得很為他們遺憾。
車上邢濤的身子隨車子晃晃悠悠,思緒亦然。很快聽到司機的聲音:邢先生到了,前面就是。他才凝神準備這場“戰鬥”。
他下車的時候,師爺看得真切。他有些失望,若是季遠凝到來,這亂中取勢的戲才是場好戲。來的卻是邢濤,他先自己去了半分得勝的意趣。
邢濤可謂神槍手,下了車由幾人護衛,舉槍遠遠就“砰砰”兩聲正中大高個兒的後背,大高個兒登時人就軟了下去,束縛住林寧的胳膊也沒了氣力。
“喂喂,你別死啊,快說你們是什麼人?”林寧趁他還有氣息,趕緊問道。
“季爺……季爺……要對夫人你……趕盡殺絕……說你……絕……不能……不能……讓你去……江……城……”大高個兒掙著最後一口氣,瞪著眼睛,梗著脖子只能用她聽見的聲音說出這句遺言。
林寧俯下身聽到這句話,沒想到季遠凝會對自己的怨懣如此深,都說千年修得共枕眠,枕邊人早變得深恨自己,卻還渾然不知。難道季遠凝真要毀了自己?
大高個的話如同利刃劃破一層千瘡百孔未曾捅破的薄紗;更如一道閃電,把模糊不清的現實清清楚楚顯現在自己眼前。
枉自己之前還為季遠凝的安全擔憂,她面上忽然笑起來,綿綿的絕望和失落從心底蔓延上來,沿著血脈一點點一枝枝浮在四肢百骸,無縫不入,竟然令她打個寒戰。
傅石看林寧呆坐在地上,周遭的一切她似乎都不在乎了。他隱隱約約聽見不能讓她去江城的話。於是心疼上前喚道:“林小姐,別難過,我會陪你。你永遠都是我傅石最好的朋友。”
菊蕊同樣上前搖了搖林寧的手臂。林寧把頭靠在菊蕊懷裡,欲哭無淚。她心裡為自己數年遭際不值,遇見他是自己的緣,也是自己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