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爺,關桂滿的底細我打聽清了,丫是一老幫菜,又是房蟲兒,您想打他房子的主意有點難。”

“詳細說說。”

“和您猜的差不多,關桂滿祖上是當官的,原來有不少家業,都被他爹敗的差不多了,那套房子能留著,這還得從關桂滿的身世說起。關桂滿他媽原來是王廣福斜街月來店小下處出身……”

“你是不是打聽錯了,關家不是官宦世家麼,怎麼會找個王廣福斜街小下處的妾,不應該找個胭脂衚衕的嗎?”

八大胡同由八條衚衕組成,裡面的窯子分為四等,一等喚作青吟小班,傳說中的存在,裡面的妹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吟詩作對無所不會,客人要談李白可以,談泰戈爾也行,就算客人想談南北孫袁之爭,她們也可以說的頭頭是道。

陪客人聊天,陪客人悲傷春秋,客人想辦點實事,除非派兵把八大胡同給圍了,不然,呵呵,她們比後世的女朋友更矜持。

民國時期的名人教授很喜歡去清吟小班喝花酒,在當時,這是一種時尚。

二等叫茶室,裡面的妹子擅畫精唱、面容姣好,上茶室猶如後世的赴“飯局”,自持身價,價格不菲。

三等的名字非常難聽,叫下處,這麼說吧,赫赫有名的“天上人間”要論起來,差不多就是下處的水平。

三等下面還有更低的一等,叫小下處,等同夜總會里的中上水平,嗯,深甽隔壁有座城……

八大胡同裡,最上檔次的清吟小班幾乎都集中在長度最短的胭脂衚衕,王廣福斜街多半都是三等的下處,不過這條衚衕離一些戲園子和飯莊較近,裡面也有零星幾個茶室。

“南爺,沒錯,關桂滿他爹是在已經把家敗的差不多的時候才找的他媽,能迎個小下處回家已經不錯了。”

“喔,你繼續。”

“關桂滿他媽算是外宅,就被他爹養在那房子裡,這後來,他爹把大宅的家當敗光的時候,人也抽大煙抽死了,那房子就逃過了一劫。”

“外宅。”南易咀嚼了一下說道:“這麼說,這個關桂滿上面還有兄妹?”

“有,聽說還活著,要不要刮出來?”黃三兒說道。

“我就是隨口一問,把他們找出來也沒用。”南易擺了擺手,說道:“關桂滿什麼時候做的房蟲兒?”

“那可早了,聽說解放前已經入行,在房蟲兒裡頭是爺字輩的人物,別人都管他叫爵爺。”

“爵爺,媽的。”南易啐了一口,說道:“黃霞,上房管所打聽打聽,這個關桂滿名下到底有幾間屋。”

關桂滿這個爺字虛不虛就得看他名下有幾套房,幾十年的房蟲兒混下來,要說手裡沒攢下幾套房,那也就不配稱個爺字。

京城、滬海的人均住房面積一直不高,就算剛解放那會,一套房子隨便就能賣過千萬[最大面額50萬的第一版人民幣],根本從未存在過房子不值錢的時候,只有錢相對好賺和難賺的區別。

南易沒在原地等著聽黃三兒打聽回來的訊息,這之後的幾天,他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有古玩交易的地方,還瞅空去了一趟天垏的鬼城,對現在古董的行情做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接著,南易坐火車去了滬海,找到了柯鑑真。

“柯叔叔,您有熟人在大學裡教書嗎?”

“考古的?”

“是的。”

“我一個同學在京大考古系。”柯鑑真說道:“以前在歷史系,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大部分都在各地的博物館工作。”

南易笑了笑說道:“那就好辦了,我馬上就要認識一個老華僑,他呢,沒發家之前是在鄉下開醬菜作坊的,喜好老物件,收了不少好東西。

好東西當然費錢,所以他玩這些老物件也沒敢告訴家裡那口子,一直都瞞得死死的。

有一次,他出門做生意,他家就去了一個勻荒貨的,他的那些老物件都被他家那口子低價賣給勻荒貨的了,也就從那一天開始,他恨上了那幫勻荒貨的,同時也感嘆農民沒什麼見識,被人輪著番的騙。”

南易說著,看了一下柯鑑真似笑非笑的臉,他繼續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後來,他去了國外,生意越做越大,錢呢,沒少賺,有那麼幾十億美元,人呢,已經年近古稀,大概也沒多少年活頭了。

他一尋思,這輩子好像還沒行過大善事,於是,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舊事,想著替愚昧的農民們做點實事。”

柯鑑真淡淡一笑,“你這個故事是來的路上臨時編的吧?行了,你想做什麼,直接說吧。”

“呵呵,我直說。”南易不尷不尬的笑了聲,“學考古和其他專業一樣也需要實習,不能閉門造車。在廣大的農村,散落著不少好物件,農民呢,不認識,只當成個普通玩意,有人稍微出點錢他們就賣了。

可他們不知道,也許某件東西的價值足以徹底的改變他們的生活,足以讓他們實現階級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