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也去波爾多,今天需要處理一點公事,到了明天就可以到處走走,波爾多我去過好幾次,對那裡非常熟悉,有榮幸給你當導遊嗎?”

“假如我們有緣分在波爾多再次不期而遇,我會答應你的邀請。”

兩人有緣分嗎?

當然是有的,房間是南易早上定的,沒定在高檔酒店,而是一家有兩百多年曆史的民宿,他有打過電話諮詢,兩人的房間房門正對,進出都會遇見。

“好啊,那就讓緣分決定。”

當飛機抵達巴黎,南易兩人並未聯袂前往波爾多,而是各走各的。

南易說有公事並不是託詞,也不是豐滿“人設”的元素之一,他是真有公事,也可以說是私事。

無間隙地直飛,加上時差的因素,抵達巴黎的時候,正好是下午茶時間。

南易親自跑手續在巴黎註冊一家雪霽不動產服務公司,主營的業務就是面向國內的土豪提供在法國的不動產置業服務,公寓、別墅以及酒莊。

雖然有拉風酒莊這個科嘉西島的變數,但波爾多+城堡,在門外漢看來簡直必須是高階紅酒的代名詞,其實,這不過是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波爾多的酒莊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愛冠以“Chteau”的名號,直譯成中文,就是城堡的意思。

“Chteau”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僅僅是指這個酒莊有自己的葡萄園並自行釀酒,上面可能有,也可能沒有附帶城堡建築,南易篤定土豪們在買酒莊之時,看重的不是葡萄園這個核心要素,而是衝著“城堡”兩個字來的,關注點會放在房子是否漂亮上面。

當下的波爾多有近萬家叫作城堡的酒莊,金融危機的海嘯已經掀起,肯定有不少家會被摧枯拉朽般衝倒,要不了多久,撿便宜的時機就會來臨。

針對分析國內土豪的需求,提前買下一批城堡,對外慢慢銷售,以從中賺取差價,並且提供中介服務,幫助土豪“炒堡”。

波爾多歷來有著國際色彩,國內土豪既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投資此地的老外。比利時人擁有45個波爾多酒莊,英國人、愛爾蘭人和德國人也早已下手。即便是五大名莊,歷史上也常易主為老外。

1797年,即法國大革命後期,拉菲酒莊一度被荷蘭財團買走,瑪歌莊園在1977年被賣給希臘人,一些列級酒莊,往上追溯五代,都是外國買家,國內土豪只是一批趕晚集的人。

八十年代日本買下全球的資本擴張浪潮,很快會被國內的土豪所複製,侷限在波爾多,他們大機率會尾隨在金融危機的身後,沿著日本人當年的腳印,重走一遍。

從七十年代末伊始,南易在經商的同時,也時刻在用心觀察其他下海之同仁,說到研究與分析,他應該算不上第一人,但說到認知,他大概不遑多讓。

過去不到三十年的時間,每一個時代風口被吹起來的富豪,他們的發家模式,南易都有做過歸類,有不少更是精確到個人。

比較頭部的富豪是怎麼發的,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南易身為旁觀者都有進行過冷靜的剖析,如此做,既是為了加深對時代的認知,也是為了從中汲取精華和教訓。

有些事情浸淫得久了,自然能掌握一點訣竅,不需要上輩子的記憶加成,僅憑分析,南易也能得出國內土豪會到波爾多買城堡的結論,而且也能按照人群進行劃分,大致羅列出他們買城堡的理由。

有限責任公司的“有限責任”開啟的缺口,以及對神秘力量莫名的不安,讓不少人的資產外逃行為得到空前的統一,在這個共同點之上,還有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少人一拍腦瓜就想買個酒莊,自以為能在國內爆炒賺一筆錢,而他們往往只看到收購酒莊需要花的費用,而無視後續是一個不斷投入的過程。

從希臘、羅馬的酒神祭,到基督教的聖血,葡萄酒嵌入西方文化的核心。

對於釀酒的人而言,葡萄園的經營則書寫著一部部厚重的家族史,小時候看爺爺種下葡萄樹;長大了,孫子用樹上結出的葡萄釀出美酒。

法國酒莊莊主說白了就是一個葡萄農,打起領帶、端起酒杯可以演繹法蘭西紳士的派頭,但一年到頭,他們更多是在與天鬥——給葡萄樹抓抓害蟲,秋天到地裡搶收果實,最後一頭扎進瀰漫著腐爛葡萄氣味的酒窖中追尋瓊漿。

浪漫紳士的掠影背後,一壟一壟的屎尿才是貫穿他們人生的主旋律,爺爺輩做的事,到了孫子輩才能受益,講究的就是一個與時間的軟磨硬泡,一個水磨工夫。

而國內的土豪是沐浴著大幹快上、彎道超車、快速建立國際名牌的思維中成長起來的,他們一現世就站在水庫的洩水口,錢猶如被洶湧的流水裹挾的魚群,傻不拉幾的就會往土豪的漁網、身邊跳,土豪只需拿著木耙把它們摟到一塊。

賺過快錢的人,很難用三代人幾十年的時間去經營一份產業,他們孜孜不倦追求的就是一個快字,春天種下幾枚鋼鏰,到了秋天,滿地躺著金西瓜,這才叫人乾的買賣。

炒蘭花、炒錦鯉……人參、冬蟲夏草、蔥薑蒜、雞鴨鵝、股票期貨、保健品,什麼樣的東西沒炒過,酒莊也是照炒不誤。

何況,對不少土豪來說,買酒莊的底線僅是不賠錢,至於為什麼買,可能是投資需要,可能是公司內部使用,可能是面子上好看、形象上光鮮,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用來當成禮物送給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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