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後排那人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張銘透過後視鏡,偷瞄著後排。

一片漆黑中。

穿著黑色兜帽長衣的乘客,身形與面容都隱匿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身材。中性的聲音更是男女莫辨。

在那兜帽乘客身旁,還有另一人,身穿藍白條紋相間的病人服,正軟綿綿地靠在兜帽乘客的肩頭。看那頭髮應該是位女性,但看不清面容,也就不知道年紀。

剛才就是那位女性乘客在他急剎車的時候,一頭撞在了副駕駛上。

“您那朋友也沒事吧?”他問。

“也沒事的。”一頓,兜帽乘客繼續說道,“你剛才說你的女兒在參與什麼‘事件’,我倒是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他臉色微僵,打了個哈哈,“哎。怪我多嘴,我這是老毛病了。您一定不願意聽我這些家長裡短的。”

張銘說謊了。

他根本沒有什麼喜歡說話的老毛病。

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情不自禁就把這些家裡事說了出來。是因為內心積怨過多麼?但若是平時,他絕不願意跟陌生人講這些的。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

真正原因或許是……他在害怕,所以不得不找些話來打破一路上的沉默。

是的。自從接到這位客人開始,他就莫名覺得背後發冷。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心生畏懼。或是因為兜帽乘客在這大夏天居然還身披長袍,實在是太過詭異。

又或許是因為,那身穿病人服裝的女性乘客,自他看見以來,就始終一動不動,甚至於連從醫院後門上車都是那兜帽乘客摻扶著一路上來的。這一言不發的樣子,實在令人不安。

恰在這時,對面有車駛來,遠光燈忽閃而過,霎時間照亮漆黑的車內空間。

張銘下意識看向後視鏡,落入他眼中的一幕,令他霎時間面白如牆灰。

那萎頓在座位上的女人的臉,雙目緊閉而毫無血色。

分明是一張死人的臉!

“怎麼了?”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兜帽乘客忽然問。

他心跳如雷,險些尖叫出來。

好在此刻,紅燈終於亮起。

他強忍著轉身就逃的恐怖,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拼命告訴自己只是看錯了,那個女人只是病的太厲害了。

啟動車,緩緩前行。

“您那朋友,沒事吧?”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問,“我看她臉色差得很。”

“嗯。沒事的。”一頓,那乘客說道,“還有。她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媽媽。我們來醫院稍作檢查。”

對方稱呼“媽媽”時的聲音,驟然變得親暱而又柔軟。怎麼都不像是殺人犯之流。

張銘頓時鬆了口氣,繼而不免自嘲一笑。

他早該想到的,從醫院出來,精神狀態不佳也是正常的。自己也是夜車開少了,又或許是最近這些天實在是太累了,居然胡思亂想到這個程度。

或是為剛才自己的表現感到尷尬,張銘忍不住說,“您媽媽的身體——”

兜帽乘客打斷了他,“沒什麼。只是有些累。”

稍稍一頓,那乘客又繼續說道:“放心。我的媽媽是還不會死的。她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