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儀式是你迴圈中的一部分,那麼,這把【傘】又是怎麼回事?我原本以為這把【傘】是某個【玩家】交給小女孩的,又或者是她在絕望中根據自己的【求生意志】具現化出來的。只是順勢被你當作【養蠱】的容器來使用。但從剛才的推理來看,這把傘卻更像是你早就已經安排好的。或者,直接點說——”

“這把傘,就是你製作好,並親手交到小女孩手中的!”

他依舊保持著嘴角的弧度,可是那笑容中沒有半點笑意。

“那麼,最關鍵的問題就出現了——你是用什麼材料製作這把傘的?”

雖然在問關於傘的問題,可是葉洛的視線卻從傘面移開。

他的眼神掃過前方的人間地獄。

妖魔亂舞的觸手、迴圈赴死的少女、泥濘腥臭的肉末、肆意飛濺的鮮血、森白零碎的斷骨……

所有的一切在他冰冷如寒星的瞳底倒映。

最後視線定格在了那些位於長街兩側的巨大肉囊上。

那些巨大而鼓鼓脹脹的肉囊是由一間間的屋子變幻而來,死去的赤身少女在復活之後,就會如同食品加工廠流水線上的生肉,自動進入其中,之後那些肉囊就會開始興奮地壓縮。

葉洛不知道那些少女在進入肉囊房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他能聽見那些令人坐立不安的聲音——

爭吵聲、辱罵聲、尖叫聲、慟哭聲、嗚咽聲、毆打聲、求饒聲……

摔碎碗盤的聲音、點燃煤氣的聲音、菜刀落地的聲音、窗戶破碎的聲音……

那是隻有在名為“家庭”的地方才會出現的“熱鬧而又豐富”的聲音。

然後到某一個瞬間。

所有的聲音同時消失,轉而代之的是——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彷彿榨汁機一般,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從那些肉囊中發出來。

隨後就會有不知名的物質從那些肉囊頂部插著的觸手中倒流而上,越過上千米的高空,注入那團迷霧當中,被藍鯨所吸收。

但葉洛的視線已經從這弔詭一幕移開,放在了小女孩手中那白色透明的小傘上。

“家庭、家庭——”

他咀嚼著這個詞語。

這本該是一個“溫暖”的詞語——

可他的表情卻像是在嚼著生冷而難以下嚥的荊棘。

“我早該想到的,所謂的家庭豈不是發揮著與傘類似的功能?——都是用來遮風避雨、尋求溫暖的地方。但似乎,它們的表現總是令人失望。”

他垂眸低語。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藍鯨說,更像是對身側毫無知覺的小女孩說。

“身處風雨飄搖之中,人人渴望擁有一把傘。可如果那把傘早就腐爛生鏽、握柄處生滿倒刺,該怎麼辦?

“成年人可以毅然決然地拋棄那把傘,去擁抱新生活。

“但是幼童呢?他們既無法選擇握哪一把傘,因為那是出生就註定的,也沒有能力離開傘的籠罩。

因此,一旦遇到了腐爛發臭的傘,即使被雨水打得渾身是傷、即使被倒刺割得鮮血淋漓,也無法逃離,只能將自己的童年葬送在其中,跟著一起腐爛,亦或者——選擇死亡。”

他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吐出了什麼令人極其作嘔的絕望。

驀然抬起頭,看向那團迷霧。

他面無表情地說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小女孩手中的傘,是用她媽媽——那個女人——的身體制作的,對吧?”

……

……

厄詭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