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派的禁閉房與凡間的牢獄十分相似。

除了沒有蟲鼠的困擾和難聞的氣味之外,幽閉的氛圍、漆黑的環境,連透氣的小窗也如出一轍。

寶貴的月光從窗戶探入,浮現出的也不過是虛空中那些微渺塵埃。

凌霜雙腿合攏側坐於地面,此刻的她正盡力抹除一切多餘想法,她會在這裡關上三年,她有很多時間可以做這件事。

凌霜時常會問自己,為什麼自己要修煉,自己的生命究竟有何意義,只是為了當一枚棋子嗎?

是的,所有的事,都是榆靈子告訴她的。

是榆靈子讓她修煉,讓她吃飯、讓她睡覺,讓她活著,所以她才活著。

生活於世上近四十年的歲月,凌霜覺得自己是榆靈子手上的提線木偶,沒有他的命令,自己可能連呼吸都不被允許。

凌霜其實很早以前就放棄了對於生命的自主權,她只是聽命令而已,除此之外她不懂別的生存方式,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常治龍……他實在是個無法用常規判斷的人。

他是如此的自由,自由到沒有任何東西能束縛他。無論規則、道德,亦或是困難、絕境,他似乎都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

凌霜笑了,每當想起常治龍她都會笑。那傢伙像個大男孩,總是蹦蹦跳跳不按常理出牌,然而關鍵時刻他又是那麼可靠,多少次險象環生,要不是他的話……

想到這兒,笑容從凌霜臉上消逝。

可能與這樣的人相處,對於她來說太過奢侈。這短短的幾年時光,已經是上天最後的眷顧。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再聽他說一次……

“管家婆!”

“咦?”

凌霜臉上掛著淚水,恍惚中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唉?這牢門有意思啊,居然不帶鎖頭。”

“那麼掌門,屬下出去望風了。”

“好的,拜託你了……”

似乎有腳步接近,行至後背,一隻溫暖的手掌搭上肩膀。

“管家婆你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我?……糟糕,不會是認錯了吧。”

凌霜緩緩轉過頭來,她欣喜的發現,原來月光不只能帶來塵埃,還能帶來她心愛之人。

“真是你啊,我就說不會認錯嘛。剛才為什麼……”

凌霜緊緊抱住常治龍,雙手在他後背撫摸著,臉頰牢牢貼在一起,儘可能去感受他的溫度。

常治龍以溫柔的話語,在凌霜耳旁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今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聽到熟悉的嗓音,確認眼前此人並非幻覺之後,凌霜這才將自己與常治龍分開。

看到常治龍的妝容,凌霜忍不住破口笑道:“你這是什麼打扮?”

“怎麼?不好看嗎?”常治龍平伸雙臂,展示道,“我自己覺得不錯。”

“醜死了……”凌霜含淚微笑,她頭一次笑得這麼自然。

常治龍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笑容,為了這一抹笑容,即便粉身碎骨也值得。

“快走吧!有什麼事等回到門派再說!”

常治龍牽住凌霜的手,正要拉她離開時,卻感覺有些抗拒。

凌霜放開常治龍的手,神情哀傷地看向黑暗,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常治龍萬分不解,“總要有個理由啊!是我對你不好嗎?還是你覺得這裡比臥龍派好?”

“不是……”

“既然不是!”常治龍上前強行拉住凌霜,“就算你不願意,我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唉呀!住手!!”凌霜一聲怒吼,迫使常治龍停止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