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治龍隨兩人上山,走過一段山路之後,果然來到一座破廟。

風化的院牆落破中凋零,失彩的漆色是那樣勉強,即使剝落過半也要死死抓住那一抹紅潤。

常治龍隨二人來到門前,守衛一見他倆,打招呼道:“回來啦……”

又一見常治龍,於是問:“那傢伙是誰?”

黑髮少年點了點常治龍說:“他是來找周大哥的……貌似不是敵人。”

守衛點點頭:“哦,那就進去吧。”

幾人走入院中,常治龍環看四周,見許多穿著同樣制服的人正在忙碌。他們各司其職,有的站在院牆的破口處把守,有的則專注於手裡的工作。

這些人大多帶傷,臉上、手臂、身體上纏著破布,布上的血跡已乾透,有的甚至開始發黑,但他們仍然纏著,應該是沒條件換。而令人驚訝的是,即便如此困苦,常治龍也沒有從他們臉上看出絕望。相反這些人個個眼神堅定、意志不屈,彷彿無論到何種境地,他們的心中都充滿希望。

常治龍路過那一張張面孔,時而聽聞有人討論晚上的吃食,時而看到兩人合力作業,沒有一句抱怨,甚至沒有一聲嘆息。

魔尊曾說過,他的教徒們都是一群努力的孩子,儘管經歷諸多坎坷,可他們從不會放棄。如果挫折與他們之間只有一個能站到最後,那倒下的一定是挫折。

常治龍以前還覺得不可思議,如今他親身體會到。而在看到這幅光景之後,他對這些人莫名產生一種親切,就好像自己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在很早以前就有過神交。

事實上常治龍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很大程度是因為這裡的人大多跟他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悲慘身世。若非出於無奈,誰肯加入魔教?魔教是這幫人最後的避風港。

隨同兩位少年走入大殿,傷痕累累的廳堂中倒臥著各類泥塑,羅漢、佛陀……它們曾被奉為神靈的化身,卻只因世俗利益而遭到遺棄,所謂“現實”原來對“神明”一樣公平。

大廳中央的那尊佛像,偉大的佛祖如今只剩下半張臉孔。被雨水衝花的彩墨,雙眼下彷彿淚痕般的黑線,那是控訴還是悲哀?亦或只是無奈的象徵。

大殿中有人正在調配人員。

“你,去後門那邊把守!你們兩個去巡邏!”

那人個子很高,身穿一件灰黑色無袖緊衣,敞心露懷顯出那健碩體態;一對劍眉、虎目圓睜,一頭黑髮怒衝而上,寬厚的鬢角挺拔有力;如此英氣逼人仿似山中猛虎,一指一劃無不展現其剛猛的氣魄。

“是!”

小教徒們領命走了。

男人下達完命令之後,轉頭看見常治龍等人。邁步一走虎虎生風,他來到近前詢問道:“你倆這是帶了什麼人回來?”

紅髮少年趕忙答道:“報告馮大哥,這人有毛病,非要跟我們回來。”

姓馮的冷冷地說:“你倆是傻了嗎?貿然帶人回來,萬一是奸細怎麼辦!!”

他這一吼嚇得兩位少年瑟瑟發抖,常治龍趕忙上前打圓場說:“別別別……你別怪他們,是我硬要他們帶我來的。”

姓馮的瞥了一眼常治龍,蔑視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們自家的事,哪輪得到你插嘴?”

這人還挺蠻橫,常治龍被他說得一肚子火,不過由於這次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打架,所以只能客氣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常治龍,是臥龍派的掌門,請問你是這兒的首領嗎?”

姓馮的大手一揮:“什麼長治龍短治龍,聽都沒聽過!”

說完看向一邊,餘光無意中瞟見紅髮少年手上的傷,他立刻緊張質問他道:“是誰弄的?是不是他?”

常治龍讓人指著,想解釋又沒機會。

那姓馮的暴怒:“好大膽子!闖我魔教山頭還傷我兄弟!看來你是真不怕死啊!”

“阿三、阿四!”他命令兩位少年,“把門給我守好了,別人這小子活著出去!”

常治龍一聽,這是打算關門打狗啊。雖說自己本意不想動手,可對方要是這麼不講理的話,自己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兩人各自擺開架勢,大戰一觸即發。

這時只聽廳堂內側傳來一聲:“快住手,阿仲!”

姓馮的轉頭望去:“周大哥!你的傷還沒好,不能亂動的呀!”

常治龍聞聲轉頭一看,著實是被嚇了一跳,從後堂走出來的那個男人,長相真是太帥了!

肌白如雪、瀟灑如風,一襲白衫素雅偉岸,舉止傲然風度翩翩,行步踏雲顧盼生輝。

此人雖著文人打扮,但同時具有武者的利落與果斷;相貌俊秀的臉龐,無論輪廓還是五官,細到眉角、額尖都猶如精雕細刻,渾然天成更勝人工修飾千百倍,那無暇的容顏堪稱完美。

尤其是那雙明眸,閃爍間媲美皓月,哪怕只簡單對視便再難忘卻那深邃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