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見秦時遇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只留下西裝外套深色的衣角,在拐角處一晃而過。

他連背影都透露著慌張無措,什麼姿態,什麼沉穩,都不要了。

鍾宇宿緩緩起身,站在原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境況,簡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秦時遇是從一旁的安全通道跑到了樓上。

剛剛面對那樣精密的手術,都不動如山的男人,在看見走道盡頭的“手術中”三字時,竟然是直接失力般停住腳步,身形搖晃。

有小護士站在門口,看見秦時遇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道:“秦先生,你沒事吧?”

秦時遇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亮燈的手術室,喉間漸漸湧上了腥甜。

他重重閉上眼,將那一抹腥甜嚥下去,可依舊難抵心頭晦澀陰霾。

他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進去多久了?”

“剛剛進去,”小護士被他古怪艱澀的嗓音嚇了一跳,愣了愣,才安慰道:“不是什麼大手術,秦先生,您放心。”

秦時遇想到了很多舊事,那些他刻意迴避的曾經,被豁開了一個小口,於是不管是甜蜜的,還是不堪回首的過往,都鋪天蓋地的湧上心頭。

秦時遇似乎又看見了那時不諳世事的辛甜,她還那麼小,倒在血泊裡,笑著喊自己的名字。

她說:“哥哥別哭,不疼的。”

怎麼可能不哭呢?

他心疼得彷彿下一刻就會死去。

於是記憶中的少年,和此時成熟穩重的矜貴男人,一夕重合,竟都是難以抑制的落淚。

他站在原地不說話,就這麼當著小護士的面,落下一滴淚來。

他生的太美好,這樣的落淚,有一種說不出的破碎美感。

小護士對於秦時遇的印象,一直是高高在上,醫術高明的清冷模樣,此時此刻的情形,未免太過顛覆。

“秦先生,你別難過,辛小姐不會有事的...”

小護士語氣慌張。

秦時遇越過她,直接走到了手術室門口,就這麼倚著牆,指尖在不自知中嵌入薄脆的牆皮。

他安靜的站著,似乎被抽走了生氣。

原來一個人在一瞬間,竟真的能失去所有的精神,變得黯然又脆弱到極致。

小護士不敢再說話,她甚至覺得,如果今天,手術室裡的辛小姐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個男人會活不下去的。

不是不能好好活著,而是會活不下去。

手術室裡的人,是他的命啊。

小護士不再說話,頗為感慨的轉身離開。

而鍾宇宿也終於從樓下趕了上來,看見秦時遇倚著牆站著,猶豫片刻,才舉步。

他拿著被秦時遇遺漏的手機,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

秦時遇眉眼幾乎沒有生氣,唇色蒼白到只餘留一抹顏色,像是舊夢綺麗卻又褪盡顏色的古畫。那麼活色生香的面容,竟然能暗淡成這個樣子。

鍾宇宿字斟句酌的開口,道:“秦先生,你要不要在旁邊坐一下,等等辛小姐從手術室出來了,還需要你幫忙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