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知道,老者已經下定決心,知道勸說不了,也就不再勸,雖然失落,還是道:

“前輩若是不打算回來,這些書其實可以打包賣給城中其他書鋪,雖有不少殘損,但也有不少完好,這樣離去時,至少可得一份不菲的銀子,到達州城時,另行東山再起。”

“是麼,東山再起?”

老者意味深長的一笑:“到了州城,區區一間書鋪,只怕就算不了什麼了,給你你就拿著,大丈夫處事,何必如此婆婆媽媽?你若心下不安,就當是繼續替我掌管著這間書鋪而已,至於酬金……喏……”

他一指這滿屋書香:“隨便拿!”

顧謹言:“……這不還是和送給我沒什麼兩樣!”

不過老者這樣一說,他心下的確好受了許多。

見老者態度堅決,便也不再推辭,免得陷入矯情。

於是點頭道:“那小子就先替前輩看管著,日後有機會,再交還給前輩,或者交還給前輩指定前來接手的人。”

“嗯,那就這樣吧……”

老者擺了擺手,一伸手,前頂上空花籃中的書蟲就跳躍到他身上,趴在他肩頭。

他看著顧謹言,想了想,又說道:“日後若有機會,前來鏡州州城,可以前來一家名叫‘南玉坊’的地方尋我,報一個‘聖’字就行。”

“當然,如果你沒機會來,就當我沒說,不過,我相信你,終有一天,會來的!”

老者笑了笑。

“鏡州州城嗎?”

顧謹言微微一怔。

他連北海城都只出過一次,還差點送了性命。

而北海之上,還有鳴玉府,鳴玉府之上,才是鏡州。

鏡州州城距離他實在太遙遠了,估計不是短時間能去得的。

不過,既然老者已經這樣說了,他便也將地名記下。

日後沒有機會便罷,若有機會,前往鏡州州城,自然要將這書蟲齋所得的收益,交還給老者。

“我還要在這裡再待一夜,明日再行離開,不用前來送行,我不喜歡哭哭啼啼,後天你再過來,此地便交給你了,去吧!”

“是!”

顧謹言答應一聲,轉身便往門口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誠懇地問道:“可否詢問前輩姓名?”

老者不答,只是笑道:“姓名本為身外物,你我在這相交,不過是萍水相逢,不算有緣,你若能來鏡州,自知我姓名。”

“是。”

見老者不願意說,顧謹言也沒有辦法,只能再向老者深施一禮,隨即轉身離開。

最後離開之前,他見老者已經重新躺回藤椅,藤椅輕輕的搖晃,而老者閉著眼睛,面前的方桌上,一壺酒,一碟肉,一碟花生米,和原來一模一樣,似乎時光在此,從未改變過。

想到老者在此,每天就是這樣生活,而時光悠悠,一晃已經十六年。

顧謹言忽然有些怔然,半天后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這才返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