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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後,顧謹言心中的緊迫感忽然重了許多,他沒再猶豫,翻出《說文解字》,繼續精研剩餘十幾個文字中蘊含的道理,並將它們一一書寫出來,化作文氣,增強自身。

真遇到危險的時候,靠別人未必靠得住,還是要靠自己。

哪怕他此時,只是一個初步踏入格物境的小小儒生而已。

第二日,顧謹言如約來到‘書蟲齋’,卻見‘書蟲齋’大門緊閉,怎麼敲門也不應。

顧謹言心有猜測,掏出鑰匙,開啟大門一看,果然,老者已經人去樓空,不知所蹤,桌面上留下一封書信,正是給自己的。

顧謹言拆開一看,果然是老者自稱已經離開,要他代為照顧書蟲一個月,一個月內,他必定回來。

而此時此刻,顧謹言才後知後覺,相處了一個多月,他至今仍連這位老者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稱號,真是失敗。

不過老者走了,此刻‘書蟲齋’中,就只有顧謹言一人。

望著櫃檯後空蕩的藤椅,再看看書蟲齋中那滿滿的書架,想到自己掌心的漩渦,顧謹言忽然心中一動,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渴望。

“前輩已經不在了,這書蟲齋他已經完全交給我打理,我是不是就可以任意取用這書架上的書籍,試驗自己掌心漩渦的功能了?反正他又不會發現,就算回來發現少了書,我推說餵養書蟲吃了,他又不能說什麼,本來就是他交代我餵養書蟲的。”

“多一本少一本,根本不會發現。”

“是啊,此時行動,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只是……”

顧謹言呼息急促,不知不覺,走到一列放置有白光書籍的書架前,伸手拿起了那本書,緩緩靠近左手。

左手水藍漩渦猛然浮現,然後急劇旋轉起來,散發出淡藍的光芒,吸引那本書籍朝它飛去。

然而下一刻,顧謹言彷彿觸電般驚醒,將書籍放下,猛然後退一步。

他回望著這滿堂空寂的書齋,忽然一股冷汗從額頭涔涔流下,冷汗溼透了衣背。

“該死,我為何忽然如此鬼迷心竅,差點就著了魔。”

“人心慾望,最是難填,有了一次就有二次,前輩雖然不在,我更應該對得起他的信任,豈能反而誤入迷途,亂了自己的心?”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顧謹言開始大聲唸誦起《禮記》中的這句話來,藉以安定自己的心神,慢慢地,他的心的確漸漸地安靜下來,再看到四周那擺滿書架的書籍,就再也沒有剛才那種心動的感覺。

這時,顧謹言才後知後覺,自己差點毀了自己的儒道。

儒道修行,最重修心,自己或許可以欺騙別人,但是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所謂君子,就是指一個人他不會因為是黑夜,沒人看見就忘記禮節。

一個人在別人能看到他的時候,言行有度,舉止有禮,這不叫禮,因為這是容易做到的,也是很多人喜歡錶現給別人看的。

看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守禮,要看別人看不到他的時候,是不是還能保持操守,不改舉止。

在獨處活動,無人監管,有多種做壞事的可能並且不會被發覺的時候,是否仍能堅持自己的信念,自覺地按照一定的道德準則去行動,而不做壞事。

所以我們稱呼後者為君子,而前者為偽君子,道心蒙塵,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而隨著顧謹言安定了自己的心,他陡然心中一動,因為在他的文海之中,突然有一大股文氣憑空生成,化為一個白色的小光團,懸浮在文海上空,數量竟然比他之前數天書寫所獲得的所有文氣還要大上十倍。

“這就是,領悟了禮記中‘君子慎獨’這四字的道理,並付諸實踐,所獲得的天道反饋嗎?果然領悟道理,並實行道理,文氣就會增加,這就是儒道的本質啊。”

自這一刻開始,顧謹言堅定了自己的心。

於是接下來數日,他每日往返家中與書蟲齋,雖然老者不在,但他仍一絲不苟,執行自己的任務,清掃衛生,打理書架,擦拭灰塵,餵養書蟲,日復一日。

明明那麼多散發白光的書籍就在身邊,他從來也不曾伸手去拿過一次,就靠著這種堅忍,他的心變得越來越堅定,越來越醇樸,而儒道的修為,卻在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