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節村。

江陵的身子每況愈下,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看著已是下世的光景。

村裡、鎮上所有的大夫都來過一遭,都是搖著頭走的,藥石無靈。

江秀才有些魔怔了,前幾日竟請了個道士來作法,說江陵不是病了,而是邪祟入侵。

藍敖和阿黛怎麼勸都不管用,只能由著那道士在院內大燒符紙,弄得烏煙瘴氣。還拿著個破鑼敲得“哐哐哐”直響,說是驅除邪祟。

藍敖氣煞,什麼時候他們堂堂龍族,需要凡間臭道士來裝神弄鬼,驅除邪祟?

他才是邪祟,他全家都是邪祟!

不過,縱使道士將破鑼敲得如此震天響,江陵還是躺在床、上,絲毫沒受任何影響地睡著。

最後,道士也覺得無趣,連錢都不好意思要,灰溜溜走人。

此刻,忍耐許久的江秀才,終於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陵兒,你別走啊!你留下爹一個人,怎麼活啊......”

江秀才這一哭,阿黛也跟著哭......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藍敖不知該如何勸,只能把可憐的老頭從地上扶起來。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竟白了頭,頓時鼻子一陣酸。

正當此時,江陵屋中突然有了響動,藍敖最先聽見,於是直接往屋裡跑去。

果然,他一進屋就瞧見床上的女子,已經顫巍巍睜開雙眼,雖說兩側紅潤的臉頰早已陷了下去,眼光依舊有神。

“江陵!”藍敖忍不住欣喜喊了聲,當即就執起她一隻骨瘦嶙峋的手,緊緊包裹在手中。他不敢用勁,溫柔地就像捧著一隻易碎的雞蛋。

江陵很虛弱,但還是從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藍輕舟......方才,我,我見到白千里了......”說著說著,就輕咳起來。

藍敖連忙端來了一杯熱水,將她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喂她喝。

江陵很順從,柔弱地如同菟絲草一般,就著藍敖的手喝了幾口水。不過才喝了幾口,她便搖搖頭,示意不喝了。

此時,阿黛扶著江秀才跌跌撞撞走了進來,江秀才喊了聲:“陵兒......”臉上的淚水才抹乾,卻又老淚縱橫。

藍敖小心翼翼想要扶江陵躺下,可她卻搖搖頭道:“我......睡太久了,想坐坐,和你們說,說話。”

藍敖的心一沉,莫名就想起凡間所說的“迴光返照”。

其實,迴光返照乃四界神仙慈悲,若有緣得見,便為瀕死之人,注入一絲仙氣,讓他們有時間和親友告別。

阿黛見倆人幾乎是半擁著,莫名覺得般配。其實藍敖也長得十分俊美,不同於白千里的文質,他的美是一種野性、張揚,甚至有些妖冶。

知道這於禮不合,但她和江秀才誰也沒說什麼,只裝作沒瞧見。

這段日子,流言蜚語滿天飛,藍輕舟卻依舊雷打不動,日日過來守候江陵。要不是,江家沒有多餘的屋子,他恐怕還要住下來。

江秀才受了刺激,腦子有些糊塗。不過清醒的時候,倒和阿黛說了句:“五十兩嫁妝沒了,拿去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