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聲由遠及近,從弗侖薩遠道而來的列車帶著濃密的白色蒸汽,穿越群山之後減速進站,緩緩地停靠在月臺上。

黑衣的少年從蒸汽中走出,站在空曠的月臺上,像是一隻離群的黑山羊。

少年極目望去,只見到處都是淡黃色的霧氣,可視度極差,站臺上懸掛的煤氣燈一盞盞被點亮,驅散著陰沉與昏暗。

少年微微撇起眉頭:“帝都的火車站環境這麼差麼?”

“當然不是了。”

一個明媚的笑聲從少年的身後傳來,緊接著從蒸汽中探出了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搭在了少年的手臂上:“現在是冬天,是乘坐火車的淡季,只有少部分貴族會在這時候乘車去南方的小鎮度假,所以火車站沒什麼人打理。”

穿白色裙子的少女從車上跳了下來,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可真是差勁。”

少年簡單地評論了一句,然後便牽著黑髮少女,徑直穿過站臺,朝著不遠處等候著的馬車走去。

“是啊,這裡是全大陸最差勁的地方。”,黑髮少女在寒冷的風中,呵出一口白色的氣,下一刻雪花就落在了她長長的睫毛上:“一個所有東西都被標註好價格的地方,除了差勁以外還能有什麼?這裡早就出了問題了,很大的問題。”

少年輕輕笑了一聲,推開一旁的馬車車伕,親手為少女拉開了馬車的車門:“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尊敬的安妮殿下?”

馬車車伕在聽到“殿下”這個稱呼以後明顯地一愣,下一刻,看向兩個少年人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尊重——“殿下”這個稱呼,即使是在諾大的金雀花帝國,也只有那麼寥寥幾人能夠使用!

“那麼就去霍普萊斯吧,安東尼閣下。”,少女登上了馬車,口中吐出了一個地名。

“好的,到霍普萊斯。”,被稱作安東尼的少年指尖彈出一枚金幣,準確地落在了馬車車伕的手裡,隨後便彎腰上車。

馬車立刻啟程,朝著霍普萊斯的方向奔去。

車上的少女一直沉默不語,只是低頭看著車窗外那條靜靜流淌著的無名河。

這條河穿城而過,河上風景優美,清澈的水裡混雜著貴族女孩們的香粉和胭脂,夜幕降臨的時候撐船人從河上過,留下孤士寒吟般的船歌。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次悄無聲息地迴歸,沒有任何一個人來迎接他們。

“安妮殿下,抱歉打擾你觀賞風景的興致,不過我需要確定的是,我們接下來要去見的是誰?”,少年的話語聲打斷了少女的思考。

“我的一位朋友,他和我在政治方面的信念驚人地相似。”

少女只這樣簡單地說了一句,然後便再度看向窗外。

但這一刻,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窗下的河水,而是涵蓋了整個車窗中的維林諾。

在飄落的雪花下,維林諾如一張光輝的棋盤在她的面前展開,彷彿直抵世界的盡頭,那些恢弘的教堂放在棋盤上的卒子,世間再無人能下那樣宏大的棋。

除了那些被命運選擇、也自己選擇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