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管家躬身道:“是,先生。”

林遠宥道:“黃姐,你不必如此客氣。”

黃管家道:“先生在黃芪眼中,永遠都那麼值得尊重。”

林遠宥道:“這些年你在山莊辛苦了。”

黃管家道:“應該的先生。先生對在下的恩情永生難忘。”

林遠宥點點頭,道:“對於滿洛,你一定要多注意,照顧好她,萬萬不可有閃失。”滿洛就是那個還在藥房的寶兒,叫宋滿洛。

黃管家道:“是,先生,初雪一直在小姐身邊貼身伺候。”

林遠宥頷首道:“好,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有任何差池。”說完便不再說什麼。

很快沈至誠就託人送信來,請林遠宥去溪山小築小聚。林遠宥拒絕了,回信只寫了兩個字“試藥。”

沈至誠不依不饒地又派人送信來,林遠宥依然回了兩個字“試藥。”

第三次是沈至誠親自送了信來,信上也只有兩個字“求見。”

黃管家趕緊讓人請沈至誠在廳裡等著。自己拿了信飛奔到後院林遠宥的藥房。林遠宥確實是整天都耗在藥房裡試藥,帶著那個面容清秀的女童寶兒,也就是宋滿洛。

林遠宥看著有些慌張的黃管家,擦了擦手,一臉倦容道:“請他到我的藥房來吧。”

黃管家很快出去了,不一會一個小廝引著沈至誠到了藥房。

沈至誠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所謂的藥房,這個藥房真的太大了,更應該稱為藥廬。看上去簡直可以和京城的大藥房相媲美。

藥房的一側有兩三個男子正在忙碌,似乎沒有看到他一樣自顧自你忙碌著,藥房的另一側有兩三個婦人也在忙碌,似乎也沒看到他,沒有人看他,也沒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藥房的中間,林遠宥和一個身量千巧的女童也在忙碌,似乎也沒看到他。

林遠宥和女童寶兒兩人都是白衣白衫,挽起髮髻,沉浸在藥房的典籍、藥爐和藥架子中間。整個藥房裡仔細數了數有不下十人,卻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引著沈至誠來藥房的小廝也沒有說話,朝沈至誠一揖,躬身退出了院子。只將沈至誠一個人默默地扔在那裡。沈至誠站了半晌,似乎沒人看到他,也沒有人來招呼照顧他。

沈至誠似乎也受了感染,雖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一會就習慣了,因為根本沒人看他。起初是立在那裡默默地一聲不吭默默地東看看西看看,但是又不敢妄動打擾。過一會便試探著走進藥房,在離林遠宥不遠的地方默默地看著林遠宥。林遠宥此時在他眼裡,簡直就如神仙一般的好看和神聖。可是林遠宥卻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到他,更沒有招呼他。

沈至誠撅了撅嘴,心道:阿宥這傢伙怎麼會這樣待客?賈裴和高千林來了不是還有茶喝嗎?我來了就將我晾在這藥房裡?轉念一想,這傢伙一定是沒把我當外人,這樣忙碌的藥房都讓我進來了。這樣一想心裡頓時像灌了蜜一樣甜起來。

沈至誠慢慢地靠近林遠宥,心裡快樂又有些敬畏,畢竟這會林遠宥在忙著正事。沈至誠就這樣默默地盯著林遠宥看,越看越歡喜,直看到眼睛發酸才又慢慢地後退,終於找到了一個自己以為不會太礙眼,也不會打擾到林遠宥的地方坐了下來,順手抽出一本書,默默地翻看,不時地抬頭看看在他眼裡像神仙一樣的林遠宥。此時的林遠宥白衣勝雪,眉宇清俊,神情專注,沈至誠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不一樣的感覺,似乎心間有一股溫柔又強勁的波要噴薄而出……

時間過去了很久,林遠宥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但是沈至誠一點也不覺得時間難熬和漫長,他只要抬頭看一眼林遠宥,心中就有說不清楚的歡喜,那種滿足的喜悅足以讓他覺得無比快樂和充實。

沈至誠嘴角上揚地想,林遠宥的這個藥房不是誰都能進的,也不是誰都能有幸看到的。而此時林遠宥毫不設防地讓他進來,讓他自便,在林遠宥心裡他或許早已經不同了吧。

因為在沈至誠眼裡,林遠宥這樣一個無懈可擊、心思縝密的人,連錦衣衛都查不出他的過往和破綻的人,竟然能讓一個認識不足一個月的人錦衣衛千戶進入他的內宅,看到他的最隱秘的最核心的藥房,看到他的手下和家人,這是一種不一樣的信任和親密。

此時沈至誠的心裡總有一股飽滿的柔波想要破繭而出,弄的他幾次只好靜心調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一屋子的藥材和典籍,也不在其他忙碌的人身上,他所有的目光似乎只集中在一點,那就是白衣束髮的林遠宥身上,容顏清絕、目光堅定的林遠宥似乎勾走了他的魂魄。他幾次想走近他的身邊,又默默地退回來,他不想打擾他,更確切地說,是不捨得又有些怕打擾他,因為他的樣子太專注、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