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宥道:“你這邊萬一有來不及撤出的兄弟們,我的管家會帶著他們走小路,出了青峰鎮,往不遠的黃家壩落腳。”

沈至誠仰天長舒了口氣,道:“天不負我!”

沈至誠不是不曾想過附近的村民可作為他們兄弟的掩護,奈何此地乃田家屬地中心地帶,時間又極為倉促,附近的州府很難滲透進來去找到當地村民作掩護。

不曾想,此時林遠宥卻輕輕鬆鬆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沈至誠又細緻問道:“你的管家可是個靠譜的人?”

“她做了我十餘年的管家,曾經是我孃的小丫鬟,機敏過人武功也不差,替我辦了不少事情,不會錯。”

沈至誠心下道:看來阿宥的母親也是個了不起的人了,連個小丫鬟都機敏過人武功不差。

轉頭對林遠宥道:“你不在夜雨山莊,現在連管家也出來了,山莊怎麼辦?”

“寶兒和她的奶孃初雪在,不會有事。”

“我看了,夜雨山莊的人個個都身手不凡,個個都有獨門絕技。”

“也不盡然。他們不過都想自己能好好活下去罷了。”

“你的管家似乎是個女人。”

林遠宥淡淡道:“是的。黔地有不少土司長官都是女人,不稀奇。連江南那樣的富庶之地也有大戶人家用的是女管家。

我的管家姓黃,黃管家還有夫君,不過她不想和夫君一起生活,就用自己的錢給夫君買了一房妾室,讓妾室替她盡了婦道之事,還將妾室的一個女兒收為己有,取名黃鸝兒,一直在我府中藥房分揀藥材。”

沈至誠張大眼睛嘴巴看著林遠宥,道:“竟有這般做派的土司女子?”

林遠宥白他一眼道:“黃管家不是土司女子,他們家好像是中原發配過來的罪臣家奴。江浙一帶多有像黃管家那般做派的女子。

江浙人多養蠶做絲,紡織刺繡發達,婦人們都忙於勞作,有不菲的收入。她們中多有不想嫁入男家之人,便拿些銀兩替夫家娶房妾室,有的女子平日也貼補夫家家用。

她們只是不回夫家,大多數和同情形的姐妹們買房或者租房住在一處。待到老了或者死去後便回夫家合葬。”

沈至誠驚道:“竟是這樣,我竟孤陋寡聞了?”

“也並非你孤陋寡聞,此事並不多見。就是多見大家也不好意思說出口與官人們聽,只有我們這樣混跡市井之人才能略知一點。”

沈至誠探頭道:“聽聞有些土司本身為女子,卻可娶妻妾生子,可是真的?”

林遠宥微微一愣,道:“確有此事。日後和你慢慢說。”

沈至誠露出吃驚又誇張的笑容來,道:“你久居黔地土司之鄉,是不是有這樣的朋友?”

林遠宥白他一眼。不再理他。

當夜,沈至誠帶著林遠宥在青峰鎮的各個角落轉了一圈,又將田府的地形仔細查探了一番。

沈至誠擔心林遠宥累了,轉頭要回去,林遠宥堅持要將他們撤走的路線仔細看了一番。

林遠宥仔細地看著橫亙在撤退路上的一條小溪,這條小河不可怕,怕的是萬一下雨,溪水暴漲。他在思忖對策,他覺得應該讓他帶來的兄弟在此處做些佈置。

沈至誠半蹲在溪水邊上,不禁默默微笑看著林遠宥道:“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林遠宥下意識地順著沈至誠的話答道:“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沈至誠立刻笑起來,笑的眼睛裡滿是星星,道:“我怎麼說什麼,你都能答的不差?”

林遠宥認真看著小溪兩岸,也不理他,只道:“過了這小溪,再走二里地就是洪邊宋家的地界,此處必為關鍵,一定要設定好。你是神機營的人,可是帶了榴彈和火器?”

“帶了,這已經是你設定的第三道關了。”

林遠宥道:“此處你可有人可以設伏?必須將兄弟們的兇險降低到最小。”

沈至誠心中一動,他眼前的這個無比細緻認真的人真是不容小覷,他的見識和計略若是在軍中一定能堪大用。

脫口問道:“阿宥,你在宋家是不他們家的世子爺?”

林遠宥道:“不是,我是他們的長輩。”

“是他們家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