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皺起眉看向他,語氣頗為不痛快的問了句:“曹國公笑什麼?”

李景隆呵呵的笑了一陣,然後才慢慢停了下來,道:“蔣兄別動怒,我只是覺得,此生能看到你堂堂錦衣提督露出這般難做的神情,景隆這輩子真是值了。”

“國公爺有心思開玩笑,不如倒替下官想想主意?”蔣瓛沒好氣兒的說著。

李景隆卻收住笑,他湊到蔣瓛面前,低聲道:“若我真的有主意,蔣兄可準備謝我?”

蔣瓛詫異看看他,問:“什麼主意?”

李景隆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伸手入懷取出一物交到蔣瓛手中,道:“拿著這個東西,在藍玉受刑之時交給他看,我保證,當他看到此物的瞬間,便會失去所有抵抗的動力!”

蔣瓛看著手中的東西,問道:“荷包?這個荷包有何特別之處?”

李景隆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緩緩說道:“這是藍磬的貼身之物,從不離身。”

只這一句話,蔣瓛便明白了李景隆的意思。他握了握手中的荷包,心中便已經定了下來。這個荷包,一定是李景隆去西北剿殺藍磬時拿到手的。藍玉對藍磬的重視眾所周知,若讓藍玉知道藍磬已經命喪玉珠峰,縱然他心智再強,也定撐不過這喪子之痛。

蔣瓛將荷包收入袖中,他對李景隆抱了抱拳,道:“真虧了國公爺如此思慮縝密,竟還特意將藍磬的貼身之物取了回來。”

李景隆呵呵一笑,道:“這幾年處心積慮就想著這麼一件事兒,自然想的周道。蔣兄得了這荷包,審結藍玉一案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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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景隆所說,蔣瓛在提審藍玉的時候,將那個荷包往他面前一扔,那個一直冷靜自若的涼國公,果然一瞬間就失去了理智。

刑具落在身上的痛處,都沒有眼前這枚暗紅色的荷包落入眼中時心中的驚痛來的重。

藍玉心裡猛地疼痛,只覺得喉頭一甜,胸中一陣極致的悶痛,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蔣瓛見他這樣,蹲在他眼前,緩緩問道:“涼國公,還要繼續堅持麼?”

“磬兒……磬兒……”藍玉忍著疼痛,抬眼問蔣瓛,“你怎麼會有這個荷包?磬兒、磬兒她人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蔣瓛冷笑一聲,道:“我沒有把世子怎麼樣。倒是世子,聽說你下獄,擅自帶兵入關向京城奔襲,已被曹國公率兵半路截殺,死在了玉珠峰上。”

藍玉的眼中,漸漸凝成濃重的悲痛。他入獄這麼多天,受的刑也不算少,但他卻從未露出一絲傷感之色。但如今,當他聽到藍磬的死訊之時,已經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心裡的悲傷和痛苦。

蔣瓛不想再跟藍玉多說,他將一紙供狀扔在藍玉面前,道:“世子還有個絕世無雙的未婚妻,如今關押在女牢之中,若涼國公再這般頑抗下去……下次,你將會看到她在這刑房之中的樣子。我想,一位絕色的美人落到這種地方,那風光一定不好看吧。”

“蔣瓛!”藍玉猛地抬起頭,他目光如火,咬著牙衝蔣瓛一字一字的說著,那言語中的悲憤幾乎可以絞碎世上最堅硬的磐石,“你要什麼,我寫給你!不許動瑤兒一根汗毛,否則,我就算是變成厲鬼,也定要親手斷送你的性命!”

蔣瓛居高臨下看著藍玉,卻見這位一向風度翩翩的國公爺,如今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雙目赤紅迸射著仇恨的火光。看著這樣的藍玉,蔣瓛突然就覺得有一絲冷意。

“你放心,我只要你的供狀,你們藍府的其他人,我懶得去審。”

丟下這句話,蔣瓛轉身便走出了刑房。

那之後,刑房內的衙役又對藍玉用了極刑,這位身心皆受到重創的一代名帥,再也沒能抵抗過去,終於還是讓人在供狀之上按下了帶血的手印,觸目驚心。

藍玉的供狀被蔣瓛交到了朱元璋手中,朱元璋掃了一眼,便迅速下了一個明旨,昭告天下。

涼國公藍玉意圖謀反,事敗被捕下獄,查封涼國公府,撤去其所有職銜爵位,貶為庶民,處極刑,誅九族。世子藍磬自西北發兵京城,已被曹國公李景隆於路上剿殺。藍府上下一應男丁,全部斬首,女眷沒入教坊司為奴,編入奴籍。凡是事前與藍玉過從甚密者,入獄審查,一應藍黨全部處斬刑,附逆大罪者,誅九族。

洪武朝的第三大血案,正是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