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卻依然有些信心,他堅信著憑京城的堅固,再加上禁軍的守衛,朱棣一定不會輕易攻下城池,而到時就有可能等到勤王的援軍。

方孝孺的算盤打得不錯,不過他還是太天真了。他不瞭解朱棣,更不瞭解跟在朱棣身邊的葉羽。如果他了解他們,就不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了。

因為作為北軍軍師的葉羽給朱棣出了靖難之戰中最後一個計策,也是決定性的計策。

“兵臨城下之時,殿下不必大張旗鼓的進攻,只需要在城外佈陣將京城團團圍住即可。剩下的事,殿下那封信自然會起到該起到的作用。”

朱棣明白葉羽的意思,因為那封信正好是他自己寫的。

那封信的收件人的李景隆,而信的內容是勸降。

朱棣在信中將目前的形勢利弊給李景隆一條條擺明,並且勸說他識時務歸降,之後的事情都好說,之前的事也可以一筆勾銷。

葉羽讓朱棣寫這封信,就是因為完全拿住了李景隆的性情。

李景隆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種人在關鍵時刻最先考慮到的就是利與弊,他會將自身的利益擺在第一位,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被列入考慮。

眼前這件事就是,李景隆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爵位,至於朱允炆的皇位是否能保住,不是他會考慮的事情。

於是,原本代替徐輝祖統領禁軍守衛京城的李景隆,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開啟了金川門,將北軍迎了進來。

至此,李景隆終於又在他的人生中新增了濃重的一筆,他從一個軍事白痴徹底淪為了內奸。而後,他將在朱棣的統治下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他這一生是為曹國公一脈蒙上了最大的羞恥。想當年李文忠有多麼的風光,如今的曹國公一脈就有多麼的屈辱。

不過這也無所謂了,畢竟是李景隆自己選擇的道路。

而最關鍵的是,在李景隆幫助下,朱棣的北軍終於順利進入了京城,這代表著江山即將易主。

皇城中的朱允炆得到了訊息,他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天真,而這一刻他其實也早有準備。只是,此刻的他呆坐在宮中,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降臨的時刻還是會覺得特別的殘酷。

朱允炆環視空空如也的大殿,那些所謂的謀臣一個都不見了,那些趾高氣昂高談闊論的書呆子也不見了。

朱允炆內心的絕望、悲哀、恐懼,在這一刻全部轉變為強烈的憤怒,他一把抽出懸掛在龍椅旁的長劍,對著空曠的大殿怒吼:“是你這麼這些人給我出的主意,事到臨頭卻各自逃命!全部棄我於不顧!”

然而,悲哀的是,他的怒吼沒有得到任何的響應,回應他的只有深邃大殿內不停迴圈的回聲。

“陛下!”

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門口響起,朱允炆愣愣的抬頭看著跑進來的人。

那人衝過來一把拉住朱允炆的胳膊,急道:“陛下!燕王殿下已經攻進京城了,您還是快跑吧!”

朱允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努力回想著,自己似乎跟這個人並沒有任何過多的交往。

徐增壽?徐輝祖的四弟。

在朱允炆的印象中,徐增壽和徐輝祖完全不是同一種人,徐輝祖是完全忠誠於自己的,而徐增壽則會不停的勸導自己,讓自己不要昏頭一般的削番,並不停告訴自己燕王是不會真心造反的。

不會真心造反?

呵,開玩笑麼?那如今到底是誰攻進了朕的京城中!

“徐愛卿,事到如今,你還是要告訴朕,燕王不會造反麼?”

徐增壽停下腳步,他呆呆看向朱允炆,看著朱允炆空洞無神的雙眼。

雖然徐增壽沒有說話,但在如今意識幾乎都渙散的朱允炆眼中,卻從徐增壽臉上看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之意。那神情似乎在說,讓你剛愎自用,如今想後悔都來不及了吧?

朱允炆覺得這是羞辱,他無法忍受這個時候只有自己看不順眼的徐增壽出現在自己身邊,已經幾近崩潰的朱允炆根本不想看到徐增壽。

潛意識裡雖然覺得自己這不過是可笑的遷怒,但朱允炆還是根本控制不了這種憤怒的感情。

強烈的厭惡感讓他將全部的憤怒轉嫁到曾為朱棣說情的徐增壽身上,朱允炆毫無預兆的抬起握著劍的手,下一瞬間手起劍落,直直刺入徐增壽的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