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快住手!”

夏空再也顧不得什麼君臣禮節,她猛地衝到朱允炆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想要用力將他手中的藥碗打落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徐輝祖終於做出反應,他立刻拉住失控的夏空,狠狠一拽將她拽入自己懷中箍住。

“你幹什麼?!給我放開!”夏空一向是沉著冷靜的,她從未有一刻向此時這般情緒激動,她此刻唯一想得到的事,只是掙脫徐輝祖的鉗制,衝到憐香的身邊。她要救她,救她肚子裡的孩子,那是她的摯友的孩子!

憐香的眼神已經渙散成一圈光暈,她怔怔看著朱允炆,一串串淚珠又急又密的落下,滾燙的砸在朱允炆的手上,每一顆都在求他。

朱允炆的手停住了。

憐香眼中那凝成最後希望的淚珠,忽然讓他想到十年前還曾年少的自己被母妃懲罰後是憐香出手幫助了自己。

一瞬間的心軟,朱允炆微微閉了下眼睛,他深吸了口氣,冷冷對徐輝祖說道:“魏國公,給朕拽住楊畫師,不要讓她搗亂!”

“是!陛下。”

徐輝祖的力氣更大,夏空無論怎樣掙扎都不可能掙脫。

朱允炆捏著憐香下巴的手更加用力,憐香根本無法擺脫他的鉗制,眼睜睜看著朱允炆將藥緩緩灌進了自己口中。

“不要!住手!朱允炆你給我住手!”

夏空無法擺脫徐輝祖,她只得衝朱允炆吼叫,用盡全部的力氣,她覺得自己幾乎要喊破自己胸膛,卻依然無法達到想要的效果。

夏空瘋狂的掙扎,但徐輝祖的力氣極大,她根本毫無希望。她現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不停的吼叫……還有哀求……

“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不要再傷害他們!”

夏空的悲傷和憤怒並沒有讓朱允炆重拾一絲仁慈,他手中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止。

伴隨著藥汁入喉,悲傷與哀求在憐香眼中一瞬間淡去,眸中的所有光芒一點點熄滅,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在死去,只剩毫無一絲光亮的灰暗空洞的凝視著朱允炆的臉。

碗裡的藥全部灌入了憐香的口中,她的面容如同死人一般平靜,死死盯著朱允炆,一眨都不眨。

一會兒,憐香的裙下慢慢沁出血色。

她的手哆哆嗦嗦的去摸,烏紅色的濡溼,粘稠的沾了一手。

憐香舉起手,似要將一切看清楚,好將一切都刻在心頭。

按照太醫院所配置的藥方,將孩子流掉後應該馬上止血,可憐香的血卻越流越多。

朱允炆輕輕放下手中的藥碗,說:“小姑姑,你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然而,憐香卻吃力的舉起手,把手上的血一點點抹到他胸前,全部殷透他明黃色的龍袍。

“我、恨、你!”

只是毫無力氣的三個字,卻如驚雷一般在朱允炆耳邊炸開。憐香一向是溫柔的,他從未想過,她會如現在這般對自己說話。

沉默良久,朱允炆終於站起身,對徐輝祖道:“放開她。傳太醫院的人來為大長公主調理身體。記住,要做的乾淨些,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自今日起,封鎖飄香宮,任何人不得離開一步,包括大長公主本人。”

徐輝祖的鉗制在一瞬間鬆開,夏空幾乎是撲到了憐香身邊,她拼命握住憐香的手,試圖輕聲喚醒她:“憐香,憐香?”

可是,無論怎麼叫,憐香都像是一副沒了靈魂的木偶,毫無反應。

如今,每當再次想起當日的情景,夏空都忍不住從心底升起濃濃的悲傷之意。那真是對她來說,最糟糕的一天。

那之後,夏空也曾自責過很久,她發現自己竟然一個人都保護不了,無論是江月還是憐香。

無計可施的楊夏空只好陪伴在憐香的身邊,無微不至的關照,代替那位在戰場拼殺的好友,代替那位曾無數次幫助過她們的好友,守護住他現在最大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