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不知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他就是這樣站在朱棣身旁,不知所措。

他們就這樣沉默的在外廳等著,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朱棣沉默的坐著,朱能沉默的站著,就這麼一直耗著。

直到傍晚時分,盛澤才推開寢室的門走了出來。

朱棣見他出來,一下站了起來,問道:“怎麼樣?”

盛澤臉上有一些疲憊的神色,道:“沒什麼事兒了,我已經為他施了針,也讓他服了藥,危險是沒有了,只是現在依然在昏迷罷了。”

朱棣稍稍放下心,他問:“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明天吧。應該就會醒了。”盛澤將手中的藥箱放心,沉吟了下道:“明天他醒了之後大概會問你們關於九公主的事,你們……恐怕想不說也難,他這個脾氣沒人拗得過他。不如他問什麼你們就說什麼,不過要緩緩的說,別一下子說出來讓他承受不了。”

朱棣點頭應了聲,“好,我知道了。多謝盛大夫了。”

盛澤還是頭一次聽燕王對自己這般敬稱,他本是江湖人,對朱棣的尊貴也不算太上心,在王府裡替葉羽治病也一向是我行我素。朱棣知道這些江湖人自有他們的清高,並不去苛責,而他身為藩王之首,自然也不會對一個江湖人太過親近,兩人平素基本沒怎麼接觸過。

如今高傲的燕王殿下突然對自己這樣客氣,盛澤明白是因為自己幾次救治了葉羽的關係,不禁又感嘆起葉羽在燕王心裡的地位了。

向朱棣簡單的行禮告辭,盛澤不再多說,只在葉羽寢室的耳房睡下,方便隨時去檢視葉羽的情況。

第二天一早,朱棣就趕了過來,他惦記葉羽的病情。

朱棣到清羽閣的時候,葉羽已經醒了,此時屋內並不是只有葉羽一人,他也沒有躺在床上。他半靠在床上,後背墊了幾個軟墊,想來是舒服的,兩隻手臂裸露在外面,衣袖還都高高的挽起,盛澤正坐在床邊凝神為他收針。

“多謝盛大夫了。”等最後一根針從臂上拔下後,葉羽放下衣袖,稍稍露出一絲笑容,向盛澤道謝。

盛澤不理會他的道謝,只是說道:“你白天精神一向不錯,只是到了夜晚才會難受,難受起來心口火燙,四肢冰冷的症狀,如今經過宗人府的折磨後,又常會出現暈厥咳血的現象。你的病症正不斷加深,且不可再像原來一般當做兒戲。過兩天你身邊那位小姑娘過來後,我會告訴她你現在具體的病情,和她商量一個方案出來,以後自然還是她跟在你身邊照顧的時間長。”

葉羽扯了抹笑,只應了句:“是,多謝盛大夫了。”

葉羽扭過頭,正看見朱棣站在門口,他怔了怔,隨即道:“二哥來了,怎麼站在門口?”

朱棣這才走進來,拿了個椅子坐在葉羽床邊,道:“見盛大夫在為你治療,沒好出聲打擾。”

盛澤此時已站起身,他向朱棣簡單施了禮,然後便退出了寢室。

屋內只剩下葉羽和朱棣兩人,兩個人倒都是沉默,誰也不說話,朱棣盯著葉羽身上的錦被出神,葉羽則盯著窗外。

一時的靜默。

“京裡的訊息,可有寫的詳細?”

最終還是葉羽先打破了沉默,朱棣心知他定會問出這個問題,也不算什麼意外。

沉吟了一下,朱棣道:“太詳細的也沒有。只是說,朱允炆知道了憐兒有身孕的事情,便派人給她灌下了紅花。”

葉羽的面上依然沒有表情,他只是淡淡的問:“他怎麼知道的?”

朱棣苦笑著搖頭,道:“這個並沒有說,所以我也不知道。但以我對陌石山莊夜殤的瞭解,他定然不會輕易作罷,肯定是會查出來的。”

葉羽點了點頭,他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只是怔怔看著窗外,道:“不重要了。朱允炆怎麼知道的都不重要了!”

朱棣聽到葉羽這句話時明顯的一愣,說實話,哪怕是在確認了明顯的對立關係後,葉羽都從未直呼過朱允炆的名諱,談及還是會叫一句皇上。

但現在,葉羽直白的叫出朱允炆這三個字,確實是讓朱棣有些意外。

不過,盯著葉羽的臉色看了半天后,朱棣突然就明白了。葉羽現在雖然面上毫無表情,但是朱棣已經能感覺到他的變化。葉羽不再溫潤,不再柔和,他那一向溫和的眼神露出了幾乎從未見過的冷酷寒光。

朱棣知道,葉羽憤怒了,他雖然沒有大發雷霆,但是卻用沉默,表現了極致的仇恨。

若說從前,葉羽和朱允炆只是立場不同,也是被逼無奈的話。

那麼現在,葉羽和朱允炆之間,便真真切切有了無法化解的仇恨。葉羽這個人,也許你怎樣傷害他,都還有迴旋的餘地,但若是傷害了他至親至愛的人,那麼便是將他引到了修羅路上。

藍磬,江月,如今又加上憐香,葉羽終於忍耐到了極限!他已經忍無可忍,下定決心踏上這條修羅之路,發誓將朱允炆從那皇位上拉下來,不滅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