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憐香的動作,一頁紙張緩慢從披風內飄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憐香,我的願望便是實現你的願望。然而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定然命不久矣。憐香,每當我獨自一人戍邊在外時,我就會隨身帶著這件披風,想象著你在我身邊時的樣子。憐香,我本不該屬於這裡,可卻無奈來到了這裡,不僅走不了了,還與你相愛一場。”

“憐香,我已經可以感受到皇上的猜忌和戒備。也可以明白他斷不會容我在朝堂之中的決心。原本我是孑然一身,可如今有了你,我卻是顧慮重重。”

“寫下這封信時,不斷想起你的笑顏,已經再也想不起沒有你的日子。”

憐香死死握著這封簡短的信,根本無法剋制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其實真的很想見他一面,可飄香宮解禁之後,他已經帶著枷鎖上路了。

**********************************

應天通往廬州的官道上,一名身著囚衣男子坐在路邊小酒館的長椅上,寬大的囚衣下襬隱藏了毫無行走能力的雙腿。

男子的容貌清雅秀美,一雙略帶憂愁的眸子清亮澄徹,弧線動人的唇卻是勾勒出淡泊絕塵的笑意。他的身上帶著沉重的鐐銬枷鎖,一隊官兵打扮的人正在小酒館裡喝著酒聊著天。

“我說,咱們也太晦氣!這大熱天的,還要押送犯人去南方!”其中一個官兵十分不滿的嘟囔著。

另一個大兵呸了一口,也罵道:“確實倒黴!我現在就盼著,這該死的逆犯趕緊給老子死路上,咱們隨意埋了好交差!”

最開始那官兵啐了口,壓低聲音說:“再忍忍,他一個瘸子,這一路上咱們讓他受盡了苦。我估計到不了多久就得死路上,咱們哥兒幾個也不用這麼費事了。”

“呸!行吧!真倒黴!帶犯人還帶個殘廢!這一路還得咱們抬著他!什麼皇親國戚,一朝成了階下囚,還不是落咱們手裡隨意發落!”

“抬著幹嘛?待會兒把他扔到馬背上,馱著吧。”

這些官兵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著,很多話都毫不避諱的落入葉羽的耳中。

然而,一身囚服的葉羽只是呆坐在那裡,好似凝成了一尊雕像,什麼話他也都聽不進去。

這一路上,這些官兵為了盡全力折磨他,從未給他喝過一口水,原本就已經在宗人府受盡了酷刑的葉羽,此時嘴唇乾裂的流著血,但他渾然未覺,就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

突然,一直呆坐著的葉羽眼神微微向旁邊瞟了一眼。那雖然是細微到無法捕捉的眼神,但卻異常的銳利。

他死死盯著右前方的樹叢,片刻後收回視線,卻不留痕跡的搖了搖頭。

還不是時候。

葉羽心裡說著,才剛出京城,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再等等,再等等。

葉羽搖頭之後,那樹叢中原本有些蠢蠢欲動的氣氛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好像剛剛那股懾人的氣勢是錯覺一般,來得無聲無息,消失的也徹徹底底。

“行了行了!別待著了!上路上路!”

那些官兵粗魯的抓起葉羽,可憐葉羽雙腿根本毫無知覺,被拉起來後根本就站不住,膝蓋軟綿綿的便跪倒在地上。

“呸!廢物!”一個五大三粗的官兵一把拖起葉羽,邊辱罵邊把他往栓馬的地方拖,“站都站不穩,還什麼戰無不勝的大將軍!”

葉羽一聲不吭,任由他們把自己拖在地上,反正他雙腿早已沒了知覺,也不覺得疼。

至於這點兒屈辱,他倒也不放在心上。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讓他們全都還回來。

葉羽被扛起來扔到馬背上,他雙手被捆著,根本無法控制馬匹的動作,雙腿更是沒有知覺,無法夾住馬鞍,就只得整個身體癱在馬背上,任由那馬兒隨意走。若是馬失前蹄,他定然也只有摔下去一條路,而且若是馬兒發了瘋,想必自己就會當場被踩死。

不過,那些官兵是不會管這些的,他們心裡更希望葉羽現在就死了才清淨。

葉羽倒是沒有什麼怨言,讓他怎樣他就怎樣。

就這樣又行走了兩日,葉羽這一行人總算是除了京城的範圍,即將進入廬州。

雖然他們走的是官道,但畢竟是押解犯人,還是儘量挑選一些偏僻的小路和山路行走。

這一日,正走入一個樹林當中,這一隊禁軍當有三十人左右,一路吵吵鬧鬧的邊閒聊邊走。

朱允炆對葉羽是十分重視的,派出了最多的押解隊伍上路,而且還特意都是徐輝祖親自挑選出來的禁軍。

這些禁軍都是五大三粗,力氣極大,胳膊比葉羽腿都粗。

但事實證明,有時候,個頭兒大並不能打贏架。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