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似是沒聽到王爺的回應,他跟隨在朱樉身邊已久,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

於是,他說道:“並非明旨,卻也不是密旨。”

朱樉撥出一口氣,他點頭應道:“我這就到。”

若非明旨,便不是什麼太過重要的事情,藍磬不出去接旨就沒什麼大礙。藍磬本是奉旨戍邊的總兵,雖然偶爾來臨近的藩王府上做客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但若傳出去讓有心人抓住了話柄,畢竟不好。

藍磬此時笑道:“殿下你快去!正好咱們休息一回合,換個座位。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我了!”

藍少帥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到了秦王的位置上,揮揮手讓秦王快走。

朱樉本就是爽朗不拘的性子,他同藍磬認識這兩年早已成為好友,對她那些有些逾規逾矩的行為也毫不在意。

只是,朱樉是笑著出去接旨的,但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卻稍稍凝重了一些。藍磬本是嬉皮笑臉的催他快快坐回來,但見到他的表情時,心裡也不禁微微驚訝。

“殿下,怎麼了?皇上的聖旨裡寫了什麼?”

朱樉坐到座位上,微微沉吟,道:“父皇在旨意中,命令我主理晉王言語不當、忤逆犯上,以及潭王牽涉進胡惟庸黨羽這兩件事。”

藍磬聽罷也不再嬉笑,面色也漸漸嚴肅了起來。

秦王去年接手了宗人府令的職位,他雖常年在封地,況且宗人府裡也不會常常有案子需要他辦。但如今皇帝的旨意已經到了,他既然佔了宗人府令這個職,也就必須要擔起來。

可是,藍磬和朱樉本人一樣清楚,這並不是什麼好的差事。

宗人府,是專門掌管皇室宗族名冊、封號、爵位、生死、婚嫁、罪刑、以及諡號安葬等事宜的地方。凡是皇族犯案,在案情未坐實之前,刑部及大理寺便都無權審理,全部應該交由宗人府主理,待案情確實認定後再依法移交回刑部或大理寺。

如今,涉嫌忤逆及謀反的是朱元璋自己的兒子,所以在定案之前,只有宗人府有權審理。

況且,此次涉案的晉王朱?本人還是宗人府的左宗正,能夠審理他的也就只剩下品級高過他的兄長,秦王朱樉。

各自沉默了片刻,藍磬問道:“殿下打算怎麼做?”

秦王猶豫一下,緩緩說道:“怕是無法再招待好友了,本王要親自去一趟太原和長沙。”

藍磬點點頭,道:“也是沒辦法的事,陛下的旨意已到,想必殿下是連一時半刻也怠慢不得的。我這邊不妨事,明日也該啟程回涼州了。”

秦王嘆息著說:“本王這兩個弟弟,也著實讓人不省心,讓藍少帥看了笑話了。”

藍磬搖頭道:“殿下別這麼說,陛下既然把事情交給您去主理,也就是案情還未坐實的意思。兩位殿下必是不小心牽涉其中,他們本人想必定無半點忤逆之心的。”

秦王笑笑不語,但他心中卻並不似表面這樣輕鬆。

皇帝這次交給他的差事,是個不好辦的事兒。

雖然一向有人大義凜然的唸叨著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真若是到了這一天,坐實一個皇子的過錯實在是天大的事情。

晉王和潭王這件事裡,不僅僅是涉及國法那麼簡單,還涉及到了親族之情。嚴絲合縫、一絲不苟的處理,就有可能落個不念手足之情的話柄。但若馬馬虎虎、草草了事,又有可能攤上辦事不利、罔顧國法的罪名。

秦王這次,必須要處理的恰到好處。

父皇啊父皇,您可是給兒臣扔來個麻煩事兒啊。

秦王搖搖頭苦笑了下,他心中有些忐忑。按照父皇的個性,遇到皇子涉及忤逆或謀反的案子,他最先考慮派出的應該是錦衣衛,而非自己手裡的宗人府。

如今,這個案子被確實的送到自己這裡,代表著父皇在某種程度上,因為某些自己目前想不到的事情,對自己也起了一些打壓和疏遠的意味。

但究竟是因為什麼?現在的秦王卻並不能馬上想到其中的關節。

但無論如何,該做的事情還是必須要去做,不能說因為不想做就拖著不去。

藍磬第二天便帶著楊清和晨歌離開了秦王府,臨走前,她有些不放心,便對秦王說道:“殿下此次一定要珍重小心,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是不踏實。但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只能希望你自己萬事多加小心罷了。”

秦王感念她的情義,點頭應道:“你放心,本王心中自然有衡量,也無須太過擔憂。說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晉王弟和潭王弟再怎麼樣,那也是父皇自己的兒子。他們只要沒落實一些重罪,父皇到底也是要留情面的。”

藍磬點點頭,她心中卻總感覺有些不好的事要發生,但又不知道為什麼。她怕再說下去秦王也該胡思亂想,也就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