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躡腳站在小房間外探頭察看,只見公主洩氣地佇立門窗大開卻空無一人的室內,他鬆了口氣,駙馬看來是從窗戶跑了出去。

憐香對於讓丈夫逃走了這件事顯然很氣餒,她二話不說便奪門而出,邊跑還邊唸叨著:“葉羽!讓本宮抓到定要你好看!”

公主對於這樣小孩子的遊戲如此認真的態度,讓徐允傑等人暗暗咋舌。

驀地,屋樑上降落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徐允傑嚇了一跳,定眼一看,不就是剛剛不見了的駙馬麼?

“這憐香,還真是讓我糊弄過去了。”葉羽戲言輕笑,一派舒爽,“多謝徐大人給在下容身之所,在下他日定當回報。然後……”

葉羽揚起異常詭異的淺笑,有著不符合斯文印象的輕挑與藐視。他專注地環視眾官員一眼,嗓音澄澈和善:“至於你們幾位性喜男色的大人,在下他日也定當回報。”

被、被聽到了。從李景隆為首開始,一個接一個面色蒼白。

*************************

坤寧宮內,朱元璋高高坐在龍書案後,他的面前擺著兩份奏摺,一份來自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一份來自李景隆。

李景隆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隔三差五就遞個彈劾的摺子上來,內容大同小異,基本都是彈劾涼國公藍玉。

大到藍玉在四川督修城池時,受百姓敬仰,出行儀仗有時堪比皇族,形容驕傲張揚,目無法度。小到藍玉回京述職之時,任意調派左軍都督府將士,擅權濫用。

朱元璋扶著額頭,李景隆雞蛋裡挑骨頭的彈劾他心裡十分清楚,但一向縱容他繼續下去,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藍玉封召在四川督修城池,偶爾與蜀王朱椿商議辦一些有利百姓的政策,皆是些小事,無需上達天聽。他從自己軍隊物資中拿出一小部分體恤下當地軍士,這也是小事一樁。百姓對他敬仰稱讚,也不足為奇。他本就是皇親,封地在四川的蜀王又是他的女婿,出行儀仗按皇親禮制也並無太大不妥。

再說左軍都督府,藍玉本就是左都督,有權調派一些將士,他並沒有隨意安插親信,皆有奏本在兵部備案。這一點身為兵部侍郎的駙馬葉羽最是清楚,朱元璋也挑不出什麼刺來。

但朱元璋依然放任李景隆的任意彈劾,只是因為他需要這樣的彈劾。若他日需要,隨意拿出來做點兒文章即可。

他真正在意的,是蔣瓛的奏摺。

蔣瓛剛剛從西北迴來,他被朱元璋暗中派往涼州,探訪藍磬的情況。

蔣瓛帶回來的訊息中,真正讓朱元璋在意的事情,竟是與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有關。

秦王朱樉,與陝甘總兵藍磬的關係非常好。而藍磬,在秦王的親自提點之下,進益頗多,將西北軍區治理的有條不紊。

涼州衛,在藍磬去之前,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如今,涼州衛上下,從指揮使林宗胤到小小十夫長,無一人不聽從藍磬的命令,對其馬首是瞻。

這件事,讓老來一向多疑的朱元璋,起了些許猜疑。

朱元璋皺著眉頭,看向垂首站在殿中的蔣瓛,低沉問道:“蔣瓛,秦王如今同藍磬走的十分近麼?”

蔣瓛恭敬回答:“回陛下,秦王殿下,確實時常與藍少帥互相走動。更有時,會親自指點藍少帥治軍之道,或親自入校場與邊區將士共同訓練。”

“你的摺子裡提到,上次太子巡邊時,發生了個小插曲?”

蔣瓛微微沉吟,隨即實話說道:“太子殿下入西北巡邊,涼州衛封召接受檢閱。不知是否平日裡與秦王殿下接觸的比較多,竟有些……唯秦王殿下馬首是瞻的意思……有個千夫長,入校場直呼秦王千歲,像是,沒有想到太子殿下在場……”

朱元璋面色漸漸陰沉,他一向是奉皇權為至尊的性子,這件事稍稍有些觸碰了他的逆鱗。

雖然同是他的兒子,但長幼之序,尊卑有別,太子即為東宮儲君,又是奉旨代天子巡邊,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出現這樣的情況。

若邊境軍民個個只知有藩王,不知有太子,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更何況,朱元璋冰冷的眼神看向桌上的奏摺。更何況,那個藍磬還從中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