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很高興,但他計程車兵們明顯就不是這種心情了。從北平遠征至此,以為好不容易能全軍進發一舉拿下敵人了,卻不想老天爺不給面子,下起了大雪。

全軍上下一時間哀怨之聲一片,很多低階的將領都請命認為雪地行軍不利於士氣,希望可以停止行軍。

好在楚信昨晚就通知了此時三軍級別最高的兩員大將,丘福和張玉。他們二人得到朱棣的授意,一早便開始在全軍上下奔走,為各自手下的將領做好工作,講解燕王殿下和軍師的意圖,用以安撫士氣。

朱棣也並不急於行軍,他用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來安撫士氣動員所有將士。直到了傍晚,朱棣才下令全體將士整頓隊伍,準備全速前進!

朱棣沒有說過多的廢話,他只是率先翻身上馬,同葉羽二人衝在全軍的最前方,讓身後的所有將士都能看到他的旗幟,跟隨他的步伐。

在朱棣和葉羽額帶領下,北伐大軍就像洪武二十年藍玉率軍夜襲慶州一樣,冒著風雪急速前進。

一路上,雖然風雪交加,但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人有過一句怨言。他們只是深信衝在最前方的那個人,那個一向愛民如子,身負賢王之稱的燕王朱棣。

朱棣的大軍一鼓作氣衝到了兩面鄉,乃爾不花的營地。

睡在主帳的乃爾不花傻了,整個元軍都傻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外面的風雪如此之大,竟然還會有敵人跑到了眼前,這些大明的將士都不是人嗎?他們就不能稍微做出點兒符合常識的事情嗎?

去年的藍家軍像是瘋了一般從漫天黃沙中出現,現在的燕王軍隊更是像鬼神一般突然出現在風雪盡頭。

乃爾不花吞了吞口水,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徹底完了。

這些明軍有多可怕,想想也知道。他們跑了這麼遠的路,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自己現在在他們眼裡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沒有任何準備和提防。

乃爾不花絕望的閉起眼睛,他在主帳中坐著,倒數著明軍衝鋒的時刻,也倒數著全軍崩潰的時間。

然而,他在煎熬中慢慢的等著,等來的卻不是兇悍的明軍,而是兩個人。

一個書生,一個降將。

乃爾不花有些傻眼,那個書生是葉羽,他並不認識;而那個降將倒是認識,是曾經納哈出的部將,觀童。

當年納哈出就是被這傢伙給勸降了,他今天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乃爾不花已經大致能猜到一些了。看來明軍是想故技重施,也來勸降自己。

乃爾不花和觀童,曾經交情不錯,此時他驟然間見到舊友,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使者,況且自己現在身處劣勢,哪兒還有什麼價錢好講?人家派出使者前來,已經算是給了面子了。

乃爾不花設了酒席,請觀童和葉羽入座。

席間,觀童輕描淡寫的和乃爾不花聊了很多,從二人之前的交情,到北元和明朝目前的格局,再到自己在大明是親身經歷的明朝民族政策的開明。

乃爾不花聽懂了,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勸降自己。

乃爾不花也不是傻子,他好歹是北元如今的太尉,對於形勢和利弊自有自己的一套分析,觀童說的話他都明白。

況且此時朱棣的大軍就在外面,磨刀霍霍,擺在自己眼前的就兩條路,要麼死,要麼降。

已對形勢有了清楚認識的乃爾不花心中卻出現了矛盾的地方。

投降怎麼說出去也是不好聽的,後世在大明撰寫的史書裡,會怎麼記載自己呢?北元的降將,一定是這樣的。

那麼,要不要奮力一搏,拼死捍衛一下尊嚴呢?

乃爾不花真的很矛盾,但是,一直沉默的葉羽,卻徹底斷送了他的掙扎。

“太尉大人,請問,您是否還記得去年的捕魚兒海戰役呢?”

葉羽的聲音並不大,但乃爾不花卻清晰的聽到了。

一直低頭吃著菜的葉羽,終於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了頭。他的雙眼細長而銳利,直直盯住乃爾不花的臉。

乃爾不花這才意識到,這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書生,卻有著非常人能比的氣勢。

葉羽雙手攏進袖中,緩緩說道:“北元前太尉蠻子,據不投降,死於大明將領王弼刀下。其部署無一例外盡數死於大明鐵騎之下。太尉大人,如此,您還認為,您現在再與我們為敵,是明智的舉動麼?”

乃爾不花心中徹底絕望了,葉羽的話很明確,若負隅頑抗,身死的將不會是自己一人,而是自己旗下所有將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