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只對了一半,藍玉是天賦異稟的名將,雖然治軍甚嚴,但那只是在戰場上。他一向心高氣傲,頗有些恃才而驕,所以對自己身邊的親軍就多有寬縱了。

這些大兵平日跟著藍玉一貫蠻橫,什麼時候被個書生如此說教過?

只見他們惱羞成怒的邊罵邊掄著胳膊打了過來:“小白臉兒!敢管軍爺們的閒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藍磬剛才被激的振振有詞,此時見人家真打了上來才如夢初醒。

她雖然從小到大打過不少的架,來了這邊又練習了一些拳腳,但此刻卻發現自己這點兒本事遇到人家天天舞刀弄槍的大兵就是以卵擊石。

她心裡暗暗叫苦,動作完全不似方才瀟灑,只顧拼命躲閃。但她終究還是缺乏鍛鍊,沒多久便被抓住,只見那滿臉通紅的官兵瞪著腥紅的雙目一拳打了過來。

藍磬只覺眼冒金星,心下暗道:壞了,這下嘴角鐵定腫了。不得不佩服她,這種時候想到的還是臉上的問題,而非性命之憂。

許是她的正義感得到了回報,就在那大兵準備向她一心惦念的臉打第二拳時,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天籟般的聲音響起:“給我住手!”

這聲音不怒而威,震得那幾名大兵連退幾步。藍磬沒了抓著她的人,失了重心,急忙倒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子。

待她終於平衡住了身體,又搖了搖頭恢復了清醒,她抬頭看去,只見眼前那幾個官兵全都跪在地上,那酒保倒是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神情也是嚇著了。

只聽身後有個聲音冷冷傳來:“你們幾個是誰營下的?”

藍磬覺得聲音很熟,忙扭頭看去。只見身後一匹駿馬,高高的馬背上端坐著一名英武的男子,正是她現在的父親,永昌侯藍玉。

藍磬唬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不知所措。

藍玉卻只是掃了她一眼,隨即扭頭對身後跟著的一名將士說道:“帶他們回去!軍法處置!”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剛才聽到彙報說手下的親軍在城內喝多了酒鬧事,本想過來把他們帶回去,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情景,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平日囂張些也就算了,現在竟光天化日打人,打的人竟然還是自己的女兒。

藍玉一下就更加火大了,這些人平日怎麼囂張自己也都算了,如今竟然對自己女兒動手,實在不能輕饒!

那將士低首應了一聲:“是,侯爺。”便揮手對身後計程車兵說道:“帶回營裡!”只見一隊士兵上前將那些酒醉鬧事的大兵帶走。

按說事情到這裡就算是解決了,但是藍玉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酒保,依舊是冷冷的問道:“你是誰?”

那酒保呆愣在那裡不敢說話,藍磬卻跑過去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那酒保只是搖了搖頭,拱手對藍磬說道:“多謝公子相助。”

語畢,他又轉身對藍玉行了大禮,說道:“小人名叫紀綱,是魚躍居的酒保。今早那幾位軍爺來魚躍居喝酒,盡興之後卻推託沒有帶錢,想要賒賬。可是我們魚躍居從來都不賒賬的,於是……”他停頓了一下,抬眼看見藍玉一直陰著臉,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幾位爺興許是高興喝的有些多了,大家都知道,侯爺您前日榮升了大將軍,幾位親軍爺也是太高興了,才會……”他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候著。

藍磬扭頭見藍玉盯著那酒保不做聲,便上前一步說道:“那個,侯爺!小人剛才也看見了,是那幾位軍爺罔顧軍法打人在先……”

“好了!本侯知道了!你叫紀綱是吧?我看你資質不錯,當個酒保有些可惜了。這樣吧,你可願從戎?我招你入伍,在我手下當個親兵可好?”

紀綱面上神情與方才無異,隻眼中有一瞬光芒閃過,他跪下連連磕頭:“多謝侯爺栽培!屬下願意!永遠追隨侯爺,絕無二心!”

藍玉微微一笑,說道:“呵,你倒懂事,這‘屬下’二字改口的也忒快。”他扭頭對身後將士說道:“行了,你們帶他回營裡,好生安置。”

那將士拱手應道:“是。”

紀綱又磕了幾個頭,起身跟著隊伍走了。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見事情解決,便也作鳥獸散,唯獨留下藍磬不知所措,只得和馬上的藍玉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