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狂風不斷的呼嘯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而降,巨風夾帶著雪花瘋狂的肆虐著——

呼——呼——狂風好似一頭發了瘋的獅子一般在嘶吼,發出陣陣振聾發聵的聲音。

茫茫天地之間一片朦朧,隱約間,從天之彼岸的地平線出現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裡點綴出一點墨色。

黑影艱難地移動著,許是因為風雪的緣故,過了良久也才只走出一小段距離。而暴風雪卻似知道有人侵入它的領地一般,竟在剎那間更加瘋狂的肆虐了起來。

穿著的衣服有些稀薄殘破的高瘦男子搖晃著身子拼命的在雪地裡掙扎著,他向右偏著身子,右手拄著一柄鋼刀,好似渾身的力氣都用在這隻握刀的右手上,否則就不足以支撐他即將倒下去的身體。

他已經如此虛弱了,可他的左手,卻用來托住背上的人。

他的背上還揹著一個人。在這雪虐風饕的茫茫大漠之上,一個人行走都自顧不暇,他竟然還揹著一個人。

背上的人裹著一件紅色的襖裙,腰間繫著薄布一類的繩子使他與高瘦的男子緊緊拴在一起,男子似是還不放心,便用左手一路小心翼翼地託著對方。

如此風雪肆虐的大漠中,男子就這樣一直揹著身上的人艱難前進著。

男子用他的右臂和那把在雪地中異常鋥亮的鋼刀小心翼翼地支撐著兩個人的體重。

只不過,即便他已使出最後的力氣,那鋼刀也只有短短一小部分刀身沒入冰雪之中。男人的眼睛完全睜不開,無論風也好還是雪也好都帶著大自然那不容抗拒的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瘋狂的暴風雪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劍一般在空中飛舞,肆無忌憚地撲向臉頰,一下下的颳得生疼。長時間在這雪中的行走讓男子身體的每一部分都麻木了,只是他的意志卻著實是不簡單的,竟堅定的撐了下來。

大雪還在下著,在灰濛濛的天空中斜舞著,地上根本就沒有路,只有厚厚的積雪。

已經……快到極限了……男人心中的堅持已經快被無情的風雪摧毀,他吃力地挪動腳步向前走。

前方是哪裡?大雪還會下多久?他不知道。事實上他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憑著身體的慣性一步步前行。

但是,人類那過於渺小的頑抗在大自然的面前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右手拄著的鋼刀突然間喀嚓一聲斷掉,男人只覺得渾身的支點都在瞬間消失,毫無半點反應能力便歪著身子倒了下去。

脫力地趴在雪地之中,男人的眼前是白茫茫的世界,天地間都靜默了下來,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啊,就快死掉了吧……沒有補給,沒有方向,他絕望地閉上雙眼,結局已經很明顯。

“呼……呼……”

就在他準備閉眼等死的時候,沉重而凌亂的呼吸聲鑽入男子的耳中,衝擊了他已經絕望的內心——小姐!

男子猛然睜開雙眼,他疲累地瞄了眼此刻趴在自己背上的人,那人眉頭緊皺,臉頰通紅,呼吸沉重而凌亂,身子還在發抖。

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力量,男子解開腰間的帶子扭身將背上的人抱在懷裡掙扎的坐了起來。因為姿勢的變動,原本裹在紅色襖裙裡的人露出了一張通紅的清秀面孔,正是藍磬。

“小…姐……小姐……醒…你醒醒……我是…紀綱啊……”男子說話的聲音因虛弱和風雪的緣故而斷斷續續,然而言語中的焦急關切顯而易見。

紀綱伸手探了探藍磬的額頭,只感覺熱得燙手。低頭看去,藍磬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她眼睛微合,牙齒咯咯作響。

“……冷……”

“好熱……”

聽著藍磬哆哆嗦嗦的聲音時而喊冷時而喊熱,紀綱只覺得心膽俱裂,他手足無措的抱住藍磬,心中又痛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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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綱的出身不好,被人欺凌侮辱是從小到大的家常便飯,他從未想過會有人對卑微的自己施以援手。

因此,他並不懂為何藍磬會出手相助素不相識又渺小低賤的自己。於是在日後相見的日子中,他便對藍磬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為什麼要救你?嗯……真要說的話,就是我那所謂的無聊的正義感吧……”

紀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藍磬正在花園裡蕩著鞦韆,她的回答漫不經心,這個問題和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都不能算是大事。

但對於紀綱來說,卻是足以影響他一生的事情。

“可是……小姐差點兒遇到危險……明明知道打不過,為什麼還要救我呢?”

鞦韆忽高忽低,藍磬的臉上帶著懶散的笑意,她偏頭看向紀綱,和言道:“嗯……只是覺得,能幫助一個人的時候,自己也會感到開心吧……”

能幫助一個人的時候……那個晴朗的午後藍磬隨意說出的這句話在紀綱的心中牢牢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