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皺了皺眉,其實並不是滿月,只是看起來圓滿罷了。於是便自欺欺人,假裝一切美好,其實只是怕道破天機後會換來巨大的失落。

“殿下……”身後傳來有些憂慮的呼喚,沒有小女子嬌滴滴的嫵媚卻有著發自內心的真誠關懷。

朱棣晃了下神,隨即轉過頭看著身後的女子,只著一襲月白色的襲衣,外面披著紅色的披風,站在廊下顯得很是單薄。

“儀華,你怎麼還沒休息?”朱棣快步走過去,撥開她散落的亂髮,寵溺之情頓時流露。

女子沒有答話,她默默抬手將掛在手臂上寬大的淡黃色長袍披上朱棣的肩:“入秋了,小心涼!”

“你才是!自己也知道涼,怎麼還穿這樣就出來?”朱棣看著眼前的女子,夫妻十載,他一瞬便從她的眼中看出擔憂。

眼中流露出不捨,朱棣伸手攬著徐儀華的腰際,向殿內走去:“我沒事,只是最近有些忙而已,你不要掛心。”

徐儀華低頭不語,半響才開口,語氣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擔憂:“臣妾見殿下心事重重,實在放心不下……”

朱棣怔了怔,隨後滿足地嘆了口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柔聲安慰道:“真的沒事。我憂心政事,倒累得你為我操心,真真是委屈你了。”

“殿下千萬不要這樣說,臣妾心甘情願!”語氣中的堅定讓朱棣再次晃了神,心中充滿感動。

只是,這充滿情誼的話語竟又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女子。

朱棣覺得那抹櫻粉色實在有些太過招搖,總是不分時間場合的出現在自己腦海中。他有些自責地皺了皺眉,努力讓自己把心思收回來。

兩個人默然走進殿內,徐儀華抬頭看了看身旁同樣沉默的朱棣,她看的出來,他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秀氣的眉毛不著痕跡地皺了起來,徐儀華心裡糾結萬分,她早已看出朱棣的不尋常。

事實上,她比朱棣本人更早意識到了這件事。

她記憶中的朱棣,嚴謹寡言,剛毅堅強。他不善表達,很少露出過多的表情,幾乎從未大喜大悲過。

可幾月前,徐儀華驚訝的發現,在那個叫江月的女子面前,這樣冷靜到甚至有些冷漠的朱棣,第一次露出了開懷大笑的表情。

徐儀華現在都忘不了自己當時的震驚,同他夫妻十載,從未見他笑得那樣開懷。

徐儀華其實是有些嫉妒的,她嫉妒江月可以讓他笑,這是身為妻子的自己都無法做到的事。

自從大婚後,她是朱棣的唯一,即便他們的結合並沒有經過戀愛的過程,但至少他們互相關懷備至,都是發自真心的關愛。一時間,她絕對無法接受自己有可能不再是丈夫的唯一這件事。因此,她一直沒有把事情說破。

直到現在,她看到朱棣從‘明月軒’回來後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發現自己真的很心痛。她的心痛不是因為怨恨,更多的是因為擔憂。她心疼朱棣,不忍見他如此迷茫無措,他應該是果敢堅毅的。

於是,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徐儀華輕輕叫住朱棣:“殿下……”

“嗯?”有些不明所以的隨著她停下腳步,朱棣扭頭看向自己的妻子。

徐儀華咬了咬嘴唇,像是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後她的聲音便如同置身空谷般悠遠:“您,喜歡江妹妹麼?”

朱棣愣在原地,表情雖然依舊冷靜,但面對徐儀華的眼神卻開始閃爍,顯得不知所措。他並不是被抓現形般的無措,他只是不懂,何謂喜歡?

徐儀華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但最終,朱棣還是一直沉默。

徐儀華認輸般的閉上眼睛,朱棣的沉默,便已經是最直白的回答。她緊了緊自己的披風,頭一次沒有顧慮到他,丟下一句話就走向寢殿。

“臣妾有些累了,想先就寢,就不等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