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別胡鬧。”陸離伸出手,對它說。

這種可愛的小傢伙是碳基生物都會喜歡,但陸離故意板著一張臉是它降落的地方不對。萬一這個小傢伙鬧肚子,他可就出了醜了。要是落在手裡可就沒有顧忌,隨時都能把它攆走。

啄木鳥似乎聽懂了陸離的訓斥,它張開羽翼,慢慢地落在平攤的手掌上。小傢伙一點也不怕人,歪著頭用黑寶石般的眼睛與陸離對視,還小心翼翼地用喙啄他的指腹,癢癢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好可愛……”路明非這個大小夥子也一臉羨慕地說。

至於那兩位本地專員則用見鬼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怎麼了,這隻鳥有什麼名堂嗎?”陸離問,他用另一隻手的指腹輕輕掠過啄木鳥的背羽,無法形容的柔順與舒適。

“鳥是這座小島的圖騰,島民與印加人一樣,認為鳥是距離太陽最近的生物,也是太陽的侍者。而這隻鳥我沒記錯的話,是今年二月份選出來的‘國王’,平常在島上根本見不到,它生活在那裡。”

保加利亞向西北方向指去,距離海岸線兩公里隱約能看到一個小島,與幾百平方公里的復活節島相比,那裡不過一粒塵埃。上面是真真正正的人跡罕至,只有動物,而這隻罕見的絨啄木鳥就是上面的國王。

“這算什麼?國王都過來朝拜陸老師?”路明非羨慕得緊,“我只聽說百鳥朝鳳,莫非陸老師你是一隻鳳凰?”

“呔,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形!”後一句是他在心裡說的,畢竟嘴上過著孫行者斬妖除魔的癮就夠了,真說出來恐怕金箍棒就要落在自己的頭上了。

“你給我對著教科書道歉!哪怕是《物種起源》(混血種版),也沒說明世界上存在鳳凰這種生物。”陸離瞪了他一眼,“這隻鳥親近我,是因為龍族血統吧?”

當然也不排除啄木鳥是真的來捉蟲子的,顧名思義,世界上哪有一隻啄木鳥會放棄對世界樹的治療呢?在鳥類的歷史中,這個紀念意義不亞於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走了一小步。

“沒錯,我們曾私下研究過,附近遷徙的鳥類都具有龍族血統,佔比甚至能達到a級混血種的層次。”保加利亞苦笑著說,“最好趕緊讓‘國王陛下’離開,不然我怕被當地的島民看見,陸專員你就無法離開復活節島了。”

“為什麼?”不只是陸離好奇,路明非也非常好奇。

“每年春天,島內所有的部落都會在最高點舉行比賽,選舉首領‘鳥人’。他們要不借助任何裝置爬下三百米陡峭的懸崖,然後遊過近兩公里鯊魚出沒的海域,登上‘鳥之國’,拿到‘國王’的第一顆鳥蛋,最後返回交給部落的首領,到那時他將會成為‘神的選民’、‘鳥人’、在部落裡和首領平起平坐。”保加利亞聳聳肩,“這是‘國王’賜給當地部落的權利,倘若被這些土著看到‘國王’如此青睞陸專員,必然會讓他舉辦登基儀式,開啟盛大的慶典。”

“這太扯淡了吧?”路明非說,“君權神授我就覺得那一套賊能忽悠人,怎麼還有‘君權鳥授’?這是萬惡的封建主義思想啊!”

“聽起來是個宗教習俗,但實際上是因為鳥蛋的特殊。你聽說過龍血結晶的故事吧?”陸離輕輕抬起手臂,用指腹戳了戳小傢伙的頭,示意它趕緊飛走。

他的目光隨著黑尾的啄木鳥消失在落日的餘暉裡,“我要是沒猜錯,鳥蛋最後都會給部落的首領或者勇士吃了,用來強化他們的血統。這是純天然的龍血誘導劑,能讓島上混血種體內的龍血比例增加。”

保加利亞與塔娜瞠目結舌地看著陸離,這位教授果然名不虛傳,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本質。

“所以說,這不是君權神授或者更加離奇的君權鳥授,而是力量,力量決定一切,才是最終的主宰。”

他拉開悍馬的車門,“走吧,上車。”

保加利亞充當司機,路明非也跟著上了同一輛。而楚子航和夏彌則是塔娜駕駛的悍馬乘客,一左一右,引擎發動,轟鳴聲響徹在崎嶇的小路上,偶爾有耕作的島民笑眯眯地向他們打招呼。

風在呼嘯,饒是路明非抹了髮蠟的頭髮也漸漸變形,他用餘光看向陸老師,對方則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不是另一輛悍馬,而是更遠方。

“怎麼了?”他問。

“我總感覺有人正在看我們。”陸離扭過頭,“估計這次不會一帆風順。”

“哼哼,有我們在,什麼宵小都得滾一邊去,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他撥開風衣的內襯,露出沙漠之鷹猙獰的槍身來,明亮,反光中能看到那張蠻不在乎的臉。新生聯誼會訂製的武器,彈匣裡除了弗麗嘉子彈,還有黃銅彈頭,足以一槍掀倒河馬。

“也是。”陸離言簡意賅。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在夕陽中,側臉冷峻如岩石的導師,心念一動,忽然很想跟他說昨晚的那個夢境。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格陵蘭冰海一行是非去不可的,陸老師心意已決,正如小魔鬼所說,那是既定的命運。

“怎麼了?”陸離敏銳地察覺到學生的臉色不太好。

“啊……沒什麼。”路明非決定先揭過這個話題,勉強一笑,“我在想,當地部落用龍血製品提升血統的濃度,這不是違反《亞伯拉罕血統契約》嗎?校規也是禁止的,為什麼放任不管,甚至還默許了這件事。”

“很簡單的一件事,《亞伯拉罕血統契約》是約束秘黨的準則,並不是全世界範圍內通用。何況復活節島千里茫茫無人煙,當地部落血統提升也在安全的範圍內,絕對不會流傳到現代社會。”

陸離用嘴努了努前方的座椅,保加利亞正在悠閒地哼著歌,單手握著方向盤。

“要不然卡塞爾學院開設那麼多分部幹什麼?就是為了監視和維持這些原始部落的穩定。這個村子只有幾千人,秘黨總不能把他們殺滅種了吧?”

“原來如此。”路明非恍然大悟。

“要到了。”就在師生間的問答結束沒多久,正在開車的保加利亞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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