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立刻轉過身子從前傾的姿態恢復正坐,雙手搭在膝蓋上挺直腰板。而夏彌也偷偷摸摸把草帽摘掉了,鍵盤的敲擊聲混在機身撕裂空氣的咆哮中,低不可聞。

“很高興學院的諸位能信任我。”陸離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旅遊的事情為什麼不能放在假期呢?而是要佔用你們上學的時間?”

“因為這是任務!”路明非當了一段時間的新生聯誼會主席,說大話的本事也見長了,“從我們加入卡塞爾學院的那一天,就肩負著對抗龍類復甦的命運……”

他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串,足以記錄下來當著全校師生面前演講的稿子。

“道理你都知道,所以你不覺得把這次任務當成公費旅遊是很草率的一件事嗎?雖說一切要是順利,和公費旅遊也沒什麼區別,但你不能抱著這個思想。”陸離認真地說。

路明非痛心疾首地點點頭。

他算是明白了,陸老師的告誡是說——行為上和公費旅遊沒什麼區別,但是你不能抱著公費旅行的目的,兩者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雖然從概念上容易混淆罷了。

“唉,原來不是為了獎勵獎勵我期中考試進步,白高興一場……”

“唉,原來不是獎勵本姑娘最近勞苦功高,白高興一場……”

上完一堂思想教育的課路明非與夏彌同時在心裡哀嚎,然後頗有默契地扭過頭,目光在座椅的過道中聚焦,兩人眼淚汪汪的,就差互相喊‘師兄’、‘師妹’然後抱著頭痛哭流涕了。

機身忽然劇烈地顛簸起來,按照一般的程式,機長優美的嗓音會從廣播中傳出提醒遇到了對流空氣,請各位乘客注意安全。但這架飛機是秘黨領袖昂熱的專機,駕駛員是試飛f22的美軍前王牌飛行員,乘客更是大風大浪都見過的優秀混血種,所以播報的程式省略了,飛機在顛簸中劇烈搖晃,彷彿要解體一樣。

“震動的時間太長了吧?”路明非在心裡也來不及哀嚎,他死死抓住呼吸面罩,“該不會……唔……”

他沒說完,就被一隻溫潤的手掌把嘴巴堵住了,讓‘載具殺手’、‘烏鴉嘴’的擁有者被封印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個時候怎麼不相信我了?”陸離歪著嘴笑,“飛機被我鍊金加固過,這點對流空氣算什麼。”

“嘿嘿……”路明非放寬了心,把剩下的半截話吞回了肚子裡,“條件反射嘛,陸老師你知道我的……”

這邊不好意思的解釋,而隔著過道的夏彌卻哈哈大笑起來。因為熟睡的楚子航也被顛簸吵醒了,或許說他不醒才怪,要是臉上肌肉都在劇烈的顫抖還不甦醒,獅心會會長八成就是掛了。

但是他甦醒的方式很有問題。

或許貧僧貴公子搭乘飛機這麼多年,也沒遇到這樣強勁的氣流,熟睡中以為遇到了襲擊,直接薅下自己的眼罩,繫帶在半空中崩碎。

他頓時點亮了黃金瞳,冷厲地掃視著四周的情況,另一隻手也摸向自己的腰間。

那裡本來彆著他的武器村雨,但由於夏彌的位置是右側靠窗,上飛機前提醒楚子航要是把刀別在右腰會硌到她,於是這把御神刀被寄存在頭頂的儲物櫃中。只不過他迷迷糊糊忘記了這件事,抓了半天總是撲空,只有一團空氣。

夏彌被他一本正經犯傻地模樣逗笑了,貼心地遞過去一瓶礦泉水,免得楚會長總是撲空。而楚子航抓住礦泉水後怔了一瞬,是條件反射讓他出演了這樣滑稽的一幕。

“師兄?你還好吧?”路明非也捧腹大笑,嘴裡似乎含著一口水導致聲音有些含糊不清。顛簸漸漸平息,他坐在椅子上斜眼看著慢慢重新半躺回去的獅心會會長。

“還好。”楚子航的臉色有點黑,不知道是燈光角度等問題,還是其它什麼原因。

路明非趁機拍了一個馬屁,“師兄你的條件反射得改一改了,有陸老師在這裡,哪有墜機的風險?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會來偷襲我們?活膩了是不是?”

楚子航似乎真的認真思考了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低著頭沉思良久,最終也沒給出任何回答。

緊張又刺激的小插曲後,客艙內的四個人都無心睡眠。

陸離最近的睡眠質量本來就差,尤其是涉及到一場戰略決戰,他無時無刻都在思考登島計劃;路明非則是睡不著,一方面回憶任務細節一方面規劃旅遊路線圖,他都偷偷準備了一個小刻刀,準備在巨大雕塑上寫下‘李嘉圖·m·路到此一遊’這種非常沒品味的事情;夏彌則要寫報告,長時間的習慣已經讓她進化成夜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