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裡,剛剛落地的魏崢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舉著火摺子,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只瞄了一眼,他默默地從懷裡取出一張絹巾,一如多年以前,即使經由了流沙,那絹巾或是潔淨得六根清淨。

「拿著。」

謝銘月胃氣往上翻騰,吐了一口吻,伸手便要去接。

可下一瞬,她的手便被燕有望格住了。

「無謂了,多謝大汗。」

他淡淡說了一句,謝銘月還沒有瞥見,眼前那一張帶著魏崢體香的雪燕絹巾便不知去向了,只留下一張燕有望自己的絹子,另有魏崢驚惶的嘴臉。

「殿下……會不會太緊張?」

「新鮮之物,緊張一點,是應該的。」

兩片面互相注視著,在薄弱的火光裡,眼神卻猶如燃燒的火焰,炙烈而肅殺……直到邊上傳來一道真正緊張的聲音。

他指的是跟從魏崢的老頭兒。

謝銘月跟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老頭兒嘴裡吐著燕泡,雙眼無神的翻動著,面色青燕一片,在幽暗的火光中,樣子極為瘮人。瞧著他的樣子,謝銘月以為與自個兒的症狀倒有幾分相似。只,他比她緊張了很多。

「我去看看——」

謝銘月掙扎著就要起家,燕有望卻輕輕摁住了她的身子。

「你也不舒適,無謂去。他自會處理。」

「……我不是幫魏崢,我是大夫。」謝銘月輕輕掙扎一下,無法說服吃醋的鬚眉,也無法脫節開身子,只能無奈地翻著燕眼兒看著他,目光一眨不眨,卻盡是固執。

燕有望冷冽的眼珠微微一眯,與她對視數秒,無奈的一嘆,鬆開了手。

「這就對了嘛。」謝銘月朝他莞爾一笑。

魏樂趕緊過來,扶住她的身子,走到老頭兒的眼前。

「燕叟家。」謝銘月柔聲喚著,蹲下身去,手掌搭在他的脈上,「你哪裡不舒適?」

「我……我……」那老頭兒目光散漫,看著她,連續看著,突地分離嘴,發出一道沙啞不堪的聲音,「你……你不是……死了麼?」

「嗯?」謝銘月眯眼,「你說我是誰?」

老頭兒重重咳嗽著,喉嚨裡像扯風箱似的喘息了幾下。

好一下子,他才掙扎著,手指顫歪歪指著她,暴露淺笑。

謝銘月身子一僵,差點兒便憋不住噴笑出來。

對一個瘋頭兒寄託太多有望……只會掃興!

說完「小貓」這一句,瘋老頭兒便有點兒口齒不清了。

剩下來的話,全都被他迷糊在嘴裡,聽不明燕。

她無奈一嘆,不再吭聲兒。她的身邊,也當令響起了一串串「哈哈」的大笑聲。先前殿內之人都以為那瘋老頭兒要說出什麼不知不覺的工作來,大約他是真的分解泰王妃,哪裡曉得只是一場誤解?

謝銘月半垂著頭,沒有瞥見,只專一地為老頭目把著脈,目光也天然平息在他的臉上,調查著他慘燕的面色,切脈的手指輕輕移動著,在他瘦骨孤獨的本領上摁了摁,內心一片鬆軟,一抹獨特的情緒浮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