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崢悄然立於橋頭,看橋下碧波麟麟,目光裡卻像是湧入了千軍萬馬的廝殺。

「派人跟上沒有?」

「嗯」一聲,如風道,「跟上了。三公子,找到了人,她也安全無事,我們……是回兀良汗,或是先向她討藥?」

「討什麼藥?」魏崢呵地笑了聲,慢悠悠看向如風的臉。這一轉頭迎著初晨的光線,方能瞥見他妖嬈美妙的嘴臉上,帶了一絲病態的蒼燕,「籌辦一下,去靈壁。」

「三公子……」如風駭怪,「靈璧在打仗!」

「不打仗我還不愛去呢。」魏崢笑得極妖,「熱烈嘛,老是人人都愛的。」

茶室裡,謝銘月在一件一件摒擋東西。

楊雪舞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摸摸這個,又摸摸。

「楚七,你身子不利便,咱或是不要遠行了吧?大約等大當家的迴歸再說?」

「迴歸黃花菜都涼了。我說雪舞,你奈何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謝銘月看她連續在眼前轉來轉去,頭都暈了,有些受不了,抱著肚皮坐了下來,斜眼睨她,「行了,既然你這麼閒,不如你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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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擋吧。喏,這些小孩子的衣裳,這個小鞋子,這這這,我的護膚品,都是要帶上的……」

楊雪舞嘴裡「哦哦」著應允,又問,「要不要多帶些兄弟?」

謝銘月翻了個燕眼兒,有些可笑,「帶兄弟做甚?又不是出去殺人縱火搶錢莊。」

楊雪舞「噗哧」一聲笑了,「那除了穿的,不帶什麼了嗎?」

謝銘月眨眼,滑頭一笑,「多帶錢,少帶人。免得繁難。」

「話是這麼說…

…」楊雪舞拎著件小衣裳,憂愁地看著她隆起的小腹,「可現在不如果平居,大當家走時叮嚀過我,要好好照望你的……靈璧那邊正在打仗,我們兩個女人出門,天各一方的,我內心不堅固。」

謝銘月眯了眯眼,「你以為我們去做什麼?上陣打仗啊?那邊數十萬大軍,就算帶上兄弟,咱也是雜牌軍,幹正軌軍的。」

楊雪舞以前想她是要去幫燕有望,現在聽了毫不留心的話,以為她宛若又沒有去見燕有望的好處。

一時間,她有些摸不著思維,「那楚七,我們去做什麼?」

謝銘月眼珠一亮,伸個懶腰走到窗邊,板著的面貌笑開了。

「做賊。」

連日的雷雨後,北平城的路途有些溼滑。馬車的轆轤碾壓過去,青磚縫裡的汙水,便高高濺出來,把路途壓出一輪一輪的陳跡。「咯吱咯吱」的馬車滾動聲裡,楊雪舞男裝打扮,坐在車頭,拿了根馬鞭懶洋洋的揮著,看濛濛小雨中綠油油的枝頭,聽清晰的馬蹄聲,看北平城熱烈繁華的街景,以為如許大好的韶光跑去戰場,確鑿即是作孽。

頓一下,她也趁勢打聽,「你們帶著包袱,這是要出遠門?」

那大嬸子道,「是呀,我們兩口子是從靈璧過來的,往睢寧去投靠著閨女。唉,好端端的家待不住了。風不調、雨不順,旱災完了鬧蝗災,偏生如許還不得消停,泰王造反哩,過不下去了哦……」

皇帝打仗庶民造殃,這是世道常態。

謝銘月內心感傷一下,狀如果驚恐地呀了一聲。

「打仗了?我與我良人還籌辦去靈璧投親哩,這是去不得了麼?」

「去不得,小娘子,去不得了。」美意的大嬸子擺了擺手,「泰王叛軍就在靈璧齊眉山那邊兒,朝廷的大軍也在往靈璧來。先前我們過來的一路上,都見到從鳳陽來的救兵。喲,螞蟻似的,挨挨擠擠,看得大嬸子我頭皮發麻……」

南方的人,仍把晉軍叫著「叛軍」,讓謝銘月瞧著不太舒適。

眉頭微皺,她原不想再看,但這大嬸子人親熱,也聒噪。剖析完模式,竟八卦到了泰王的私事,「聽人說,這場仗打不起來的,哪曉得泰王府丟了一小妾,說就在靈璧縣……這不,晉軍瘋了似的隨處找人,愣是把烽火燒到了咱這兒。你說冤不冤啦?」

丟了小妾?謝銘月咬著包子,目光微暗。

「是泰王的小妾麼?」

謝銘月看著,內心略松。

看來無論什麼樣的政府,都得顧及老庶民的。南軍能在戰鬥開打以前,做少許削減庶民傷亡的安撫工作,也算不錯。如果這來自燕綿澤的政令,他其實也算是個務實的皇帝。

她內心的褒揚未落,那頭領瞥見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步步走了過來,「咦……你是……」

謝銘月內心怦怦直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