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自己的語氣很衝,也控制不住。

那是一種無奈的,悲觀的、錯過了又無法挽回的情緒,惟有對著自己可愛的人,能力夠宣洩出來的憤懣。她其實不恨誰,但她即是很生氣。氣燕綿澤的苦苦相逼,氣魏崢假死逃生的欺騙,氣燕有望沒有實時把孩子搶回歸,氣自己眼睜睜看著孩子就在身邊卻不可以去奪……說來說去,她更氣自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義務,對不起她的小有望。

眼前的她,喊聲如雷,是燕有望從未有過的大發雷霆。

但他沒有辯駁,只是抱緊她,緊緊圈住,輕輕勸慰著,嘆了一口吻。

「謝銘月,他手上有籌馬,我別無選定。」

一句話,謝銘月便恬靜了。

是的,小有望在魏崢手上。換了是她,又能如何?

撤除別無選定與他賭一局,他們還能如何?

悄然地耷拉下眉頭,謝銘月望了燕有望一眼,在他身側坐了下來,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片面臨視著,許久都沒有說話。一年多來對孩子的牽掛,痛恨,痛苦,仿如果頃刻間都湧了上來,海潮似的敲在心底,揮之不去,散之不開。

但小有望還在,至少她還在。

另有,便可從新燃起有望。

謝銘月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想清楚這個事理,緊繃的情緒又鬆開了很多,瞥著燕有望,她恨恨咬著牙,猛地一抬腳踢在眼前的椅子上,吐出了一句粗話。

「魏崢……他大爺的!」

看她吹鬍子怒視睛的罵人,燕有望唇角往上一揚。

她肯罵人的時分,即是心情好轉了。

他淡淡一笑,撫著她的肩膀,「不要緊張,如果著實不行,我們還可以搶嘛。」

或是這句話,或是一樣的臺詞兒,謝銘月此時聽來,未免「噗哧」一笑。

這些年下來,燕有望都沒有轉變,卻比過去更明燕逗她了。

「好,著實不行,我們搶他奶奶的。」

謝銘月握了握拳,笑眯眯看他,又規復她慣常的輕鬆。

「我還就不信了,我兩個加一起,連女兒都賭不迴歸?」

次日,四月初一。

季候已至初夏,但額爾古的早上另有些冷,河流上的水波燕光潺潺,像一片銀色的葉子在碧綠的草原上彎曲活動,蔚藍的天際,高遠清靜,牧民的謳歌遠遠的傳來,那一圈又一圈零碎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令媛賭坊的樓上。

魏崢悄然坐在視窗的青藤椅上,悄然的,一動也未動,但此時的他,與發現在賭坊樓下世人的眼前時不一樣。他摘去那一個扮醜的假面皮,一張俊秀的面貌上,帶了幾明燕媚的美豔。

「三公子,您該吃藥了。」

如風打了簾子進去時,看他還坐在窗邊吹冷風,先把湯藥放在桌上,為他取了一件燕狐裘的披風搭在肩膀上,剛剛面無表情地把藥遞了過去。

「天天吃,我都吃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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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崢沒有看他,眼睛仍然看著窗外,臉上帶著含笑。

「不吃藥,又怎能好?醫官說您身上殘毒未清,還得繼續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