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雀 第八十三章;離別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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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一年小寒,銀槍山莊仍舊如同往常一般,山莊山下的師兄弟們仍舊清晨早起練習晨功,樊天器也如同往常一般扛著掃把在山莊上下閒逛著。但與往常不同的是那一日山莊門前來了一隊兵馬。
一行百十餘人全都身穿白盔白袍,手持長矛腰間別著一把大刀,這隊兵馬的末尾還有一架馬車,金蓬金頂四個角落墜了幾隻鳳尾鈴鐺,迎著風雪不住的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們是來接人的,奉了皇宮大內的密旨,不遠千里來在了銀槍山莊要將一位少女接回去。
那一日山莊的眾位師兄弟從未見過四師妹如此恬靜端莊的模樣,他們瞧著她穿了一身甚是華貴的長袍,一襲大紅色的披風將整個人兒包的極為嚴實。脖領間以及帽兜上一圈細長綿密的絨毛將她的小臉圍在當中,使得沒有一片雪花能落到她稚嫩的面龐上,更不能侵染她臉頰上那勝過世間千片雪萬種冰的潔白純淨。
她走了,她就這麼跟著那一隊兵馬靜靜的走了,邁上馬車的那一刻她彷彿帶走了整個山莊的歡聲笑語。整個山莊的師兄弟們那一日在雪地裡站了許久,他們目送著那個他們寵愛的小師妹就這麼慢慢的走遠,滿天的大雪模糊著他們的視線,直到那隊兵馬的身影慢慢變小,慢慢的化作一個模糊的黑點兒,最後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
大師兄沒去送她,那一日只是在自己的屋內,手裡捧著一隻繡的有些難看的槍穗兒沉默不語。
樊天器也沒有去送她,雖是註定要與她分別但還是早了些,原本那個先走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卻不曾想她卻先他一步離開了山莊。他想著若是他先離開的話,她一定不會像自己這麼怯懦吧,她一定會大大方方的站在山莊門口,笑語盈盈的對他揮手說著再見吧。
四師妹離開了不過三日後,原本還剩下三個月才結束遊歷的樊天器,突然接到了少陽派的書信。信上說要他立即返回少陽,門派中有大事發生,且還要他悄悄的走不要驚動銀槍山莊。
於是他趁著夜色偷偷地離開了銀槍山莊,沒有一個人送他,甚至沒有一個人知道。他不知道這幾日的離別為何如此突然,先是四師妹後來又是自己,直到他晝夜趕路趕回了少陽之後他才明白了一切。
西域邊陲的最後一城,月牙洲頭之上的天下群雄宴即將開席,天下武林不論門派大小紛紛慕名前往。這是一場自江湖武林誕生之日起從未有過的宴會,任憑江湖上宗門流派五花八門,功夫術法更是千奇百怪,可他們之間從未有人服過彼此,總是紛爭不斷血流不止,多年間各門各派之間的恩怨情仇不斷,甚至三三兩兩拉幫結派吞併其他門派的事件也偶有發生。
為了化解當世江湖武林的這一亂象,便有人提出了開設天下群雄宴這一想法。匯聚天下英雄豪傑於一處,以武論英雄叫天下人來見證,比出個高低較出個一二。這一宴過後第一便是第一第二便是第二再無爭議,且會合聚所有門派之力將選出江湖宗主統一武林,各大門派之間將和諧共處不再允許私下尋仇,前塵過往一筆勾銷,今後凡習武者將親如一家情同手足。
然而說是這麼說,想也是這麼想,卻從不會有人把這一套說辭當真。一窩蜂湧向西域的武林人士,他們所在乎的從來不是什麼江湖道義俠義仁心,他們此行月牙洲頭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江湖宗主這一個僅次於皇圖霸業的無上權力。
與四師妹與=和大師兄韓毅再見面之時是在去往月牙洲頭的路上,樊天器跟在少陽派的人群中,大師兄韓毅站在銀槍山莊的隊伍之前,而他們的四師妹則是出現在了玄一宗的兩頂抬轎之上。
三隊人馬互不理睬一前一後的默默前行,曾經交好的同道彷彿一夜之間撕破了臉老死不相往來。即便一路上各家均遭遇了無數次偷襲,而只是在相隔不遠處的兩家門派,皆是事不關己擺出了一副隔岸觀火的模樣,從未出手相助過一次。他們都憋著對方會遭遇什麼意外,在還未到達月牙洲頭之前便折損大半氣勢,在那天下群雄宴上失了先機從而戰敗於自家面前。
但分別身在三家門派中的三人卻並不是這樣想的,每每看到有人偷襲之時他們便會暗中為對方報信,好讓對方提早應對以防遭遇什麼不測。他們相互之間有著一種奇妙的羈絆存在,這種羈絆並不能被教派森嚴的規矩所束縛,但也僅限於於此了。畢竟三個人擺脫不了各自門派的管教,無法互相出手相助,彷彿那一日的患難與共再也不會出現了。
來到天下群雄宴的那一日,那偌大的月牙樓上擠滿了無數的江湖人士,即便那座氣勢恢宏的月牙樓建的龐大,但卻仍舊難以住下五湖四海匯聚而來的人們。他們有的僅是分到了一兩間客房,七八個人有的席地而睡,有的三四個擠在一張床榻之上,更有甚者則直接就地躺倒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直接在那月牙樓前的院子中呼呼大睡了起來。
這一整夜整個月牙洲頭燈火未熄,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安然入眠。四師妹是如此,大師兄韓毅也是如此。
白日裡不停趕路,各自身在各自的門派之中,他們沒有辦法走近,更無法說上一兩句話。此時入了夜便沒有人跟在身旁,他們各自找了藉口離開了房間,來在了月牙湖邊靜靜地在湖邊踱著步。
終於見面了的兩人坐在漫漫黃沙之上,背靠著身後一面面破敗的土牆,望著眼前一灣波光粼粼的月牙湖面久久無言。
夜裡寒涼,四師妹抱著雙腿有些顫抖,大師兄低頭瞥見後脫下了自己的寬大披風,將身旁這個小可人兒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那個槍穗兒做的太醜了,你還是別戴著了。”四師妹先開了口。他白日裡看到了大師兄揹著的亮銀槍,瞧見了那個她親手做的槍穗掛在了他的槍上,不由得心裡歡喜了好一陣子。但她後來又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手藝實在差了些,那槍穗兒做的實在醜了些,畢竟自己實在不善於女紅那些什麼的。這般難堪的槍穗兒掛在藍袍槍王的槍上,屬實有些不太匹配了,若是叫那些江湖同道看了去,怕是會嘲笑他的大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