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白衣書生一陣玩命的狂奔,衛三娘終於甩開了宣月宗的十幾個持劍漢子,她捂著肚子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而一旁的白衣書生則栽倒在地同樣喘著粗氣,但他抬手指著衛三娘臉憋得通紅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氣息不足說不出話來。

衛三娘瞧著白衣書生氣不打一處來;“老孃好心救你,你還不識好歹!我若真與他們一夥,還救你作甚!真是個缺心眼的書呆子!”

白衣書生抬著手愣了半晌,憋出了一句;“那!那也當與那些膽小鼠輩理論清楚!他們的所謂...哪裡有什麼俠義之道!簡直無恥!你我這般退縮又與之有何不同?”

“你讀書讀傻了吧!”衛三娘一陣陣無語。

“雙拳難敵四手懂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懂不懂?”

白衣書生仍然辯解;“那就算如此,也該仗義執言為流民百姓做些什麼!”

見這白衣書生不僅缺心眼而且還執拗的很,衛三娘此時來了脾氣,打算與他一辯到底;“哼,仗義執言倒是沒錯,可是你說完人家聽麼?人家不聽,之後要了你的小命。你說你非要與他們費這口舌作甚?”

“我......”白衣書生又要張嘴辯駁,卻被衛三娘打斷。

“你什麼你,你說你明是非懂道理,想為流民百姓仗義執言那無可厚非。但是你圖一時痛快,與那些膽小鼠輩逞一時口舌之快又有何用。到最後小命葬送在人家手裡什麼用都沒有。若是你練好武功與我這般行走江湖鋤強扶弱,那多少不比你去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來得實在些?”衛三娘一通妙語連珠說的那白衣書生一時啞口無言,只能你你你個不停。

“你......你......”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衛三娘見白衣書生說不出話來,得意的雙手叉腰道。

“你......你說的十分有理!在下受教了。”

“哦!還未請問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先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了。”這白衣書生倒還真是個聽勸講理的人,執拗倒也不妨礙腦子轉彎。

“嘿...你這人!”衛三娘被這白衣書生突如其來的開竅逗笑了,捂著腦門笑著不停搖頭。

“我姓衛,名子衿,兄長都喚我三娘。你就叫我女俠吧。”衛三娘瞧著這缺心眼的白衣書生有趣,想要逗逗他故意毫不謙遜的讓他喚自己女俠。

“衛女俠!失敬失敬!在下姓許,單名一個朗字。家住洛州永隆,曾立志走遍天下郡縣,讀遍萬本古籍,寫出當世無雙文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

“停停停,說那麼多幹嘛?我又不是與你成親,怎麼這麼囉嗦。”

“姓許是吧,知道了,小書生。”衛三娘上下打量著這個文弱的小書生,想著這個缺心眼的書生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你立志走遍天下郡縣,讀遍萬本古籍是吧?”衛三娘盯著小書生一臉認真的問到。

“正是。女俠!”小書生見衛三娘盯著自己不停地看,突然臉一紅眼神躲閃的回道。

“那我們便結伴同遊吧,你跟著我一路向西,我保護你!嗯,就這麼說定了!”衛三娘自說自話完全不理會小書生。

“啊?”小書生沒反應過來,一臉驚訝。

“啊什麼啊!快走吧你。”衛三娘不給小書生,反駁的機會直接拽起了他的衣領,拉著小書生便向西走去。

那一日衛三娘遇到了小書生,自此他們結伴而行一路向西而去。沿途上過險灘、翻高山,一同路過喧鬧街市,一起抵禦漫天風沙。

十幾歲的少男少女久處之後,必然會產生某些不知名的反應。

就好似在燈會上衛三娘調皮的戴上面具,將尋不見她而焦急的小書生手中燈籠嚇掉到上。

就好似在破廟裡小書生耐心的煎煮草藥,將為護住他而受傷的衛三娘日日夜夜細心照料。

就好似在一個個春去秋來的歲月累積之間,兩個人慢慢互相敞開了心扉。

那是西域邊陲的最後一城,月牙洲頭。

兩人來在月牙關那黑壓壓的城牆前時,恰巧身旁路過了一支成親的隊伍。那隊伍不全似中原的禮節制式,沒有繁雜的規矩,只有圍在一旁吹著胡簫拍著胡鼓的樂手。

新郎官兒上身赤膊,一身古銅色的面板看著格外的壯實,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純正的塞外漢子。那新郎官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正前方,身後跟著的七八個載歌載舞的少男少女。在那之後便是一頂八人抬起的大紅花轎,那花轎從顏色到裝飾儼然是濃濃的中原韻味。

“看來這是一門胡漢結合的親事,還真是難得啊。”小書生抬眼看著面前景象,嘴角微微笑著。

衛三娘一同看著眼前的隊伍,眼神卻深深陷進了其中。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身旁的小書生,他看見小書生稜角分明的臉龐上突然被撒上了一抹夕陽的紅光,那一刻的小書生真好看。

“小書生,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知道啊!你要做當世無雙的江湖女俠!”小書生笑著望向一旁的衛三娘,但他卻看見衛三娘此刻的面容與往日十分不同。衛三娘盈盈的笑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不知是不是那夕陽的緣故。

“衛子衿一定能成為當世無雙的江湖女俠!許朗也一定能寫出當世無雙的文章!我們一定能行!”小書生突然拉著衛三孃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說罷小書生咧開嘴笑的像個小孩子一般。

衛三娘望著一臉笑意的小書生沒再說話,只是跟著小書生一起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月牙洲頭,天下群雄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