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整日想著霸權統一的皇帝,只怕連國泰民安這四個字都從沒想過吧。

他理解不了自己的願景,卻並不影響綏遠堅持自己的立場。

“為帝者自當殺伐果斷,卻不可大興兵戈。百姓要的從來都簡單,廣廈萬間豐衣足食,和平安定歲月靜好,而非戰火連天,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若您執著於戰事,百姓必將飽受戰亂之苦顛沛流離,為了您所謂的霸業,要置萬千黎民不顧麼?可百姓何辜遭離亂?”

他從小便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是以對家庭和睦團圓有著很深的執念,對太平盛世的嚮往是從始至終的。

可顯然北疆皇對此不以為然,相反,如今聽綏遠這般言之鑿鑿,他只覺得這兒子翅膀硬了,在借戰事對他說教呢。

“你在教朕如何為君?”

他虎目一凜,瞪向床上尚虛弱趴著的綏遠,言語不善。

對此綏遠很是無辜,是這狗皇帝自己要聊的,這會兒他所幸聊開了,這皇帝又不樂意了。

“兒臣只是就事論事,談談自己的想法罷了。”

“哼,你這是杞人憂天!什麼百姓罹難?待炎肅一舉將那北部邊境攻破,罹難的只會是南陽的百姓!他南陽是死是活,與朕何干!左右又威脅不到北疆的百姓。”

只要在他的治下,北疆黎民富足,南陽人的死活,自該由南陽帝王操心才是!

此時床上的綏遠臉忽的一冷,轉過頭涼涼看向北疆皇,目露諷刺,“你怎知敗的會是南陽?你可知那景羿心思多深?炎肅此前已然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虧了,居然還敢去招惹他!不是我看不起他,哪怕是兒臣與景羿當面對上,勝負亦是難料,你居然還指望炎肅能在他手底下討著便宜?不等他攻破南陽,景羿必然頭一個先將他廢了您信不信?”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就是你作為北疆太子的氣勢?就算那景羿有三頭六臂,如今川穹,南召可全部出動了,朕就不信這回南陽還有救!”

“憑景羿的實力,不出十日,炎肅必敗,不信你等著。”

就嚴肅狗賊那腦子,能否活著從邊境回來都尚未可知。

對於綏遠的直言,北疆皇十分不滿,他竟如此巴望著景羿獲勝?

“你到底是北疆太子,怎可處處向著外人!”

“父皇誤會,非是兒臣向著外人,而是炎肅,確實不敵景羿。”

這是事實,無論是戰力,還是謀略,怕是北疆境內很少有與景羿匹敵的人物,自己雖對景羿瞭解,可並不代表他會助紂為虐幫著狗皇帝去侵略他國致使無辜百姓受苦!

“父皇此時不收手,他日若北疆陷入戰火,您該如何向臣民交代?”

照景羿的性子,敵不犯我我不犯人,敵若犯我,加倍奉還。

北疆次次挑釁,景羿怕是已然到了忍耐的極限,若他一怒之下揮師北疆,那這狗皇帝可真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您聽我一句勸,與那南陽相安無事各自發展便好,勿要主動撩戰,不然日後……”

“你住口!”

說來說去還是在勸自己收兵了,這跟他此前不戰而敗主動撤兵有何不同?北疆皇被他這言論氣得臉黑,不等綏遠說完,他便一聲厲喝將他到嘴的話堵了回去。

日後?

日後便是他北疆橫掃南陽,睥睨各國!

“果真是出身於低賤,你這膽色,跟你那母親一樣上不得檯面!罷了罷了,朕且當沒你這麼個孽種!”

原以為經過這一次的教訓他能有所擔當,哪想到這時候了還在畏首畏尾!一味的抬高對手低估自己,如此無能懦弱之輩,怎能擔得起北疆大統!

一怒之下,北疆皇直接甩袖而去,綏遠苦口婆心勸了他半晌,他卻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哎~”

皇帝不急太監急,他這是造的什麼孽。

綏遠窩在床裡搖頭嘆氣,背上的傷這會兒還疼得火辣,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還要沉重,照北疆皇這種為君的路子,北疆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殿下,歇著吧,您傷的重,得修養好些日子了。”

司楊守在床頭一臉憂愁,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功夫想這想那,背上那傷不早日養好,日後若是留下病根,可怎麼是好。

綏遠聳拉著腦袋,下巴擱在胳臂肘上一點一點,模樣疲倦得很,見著司楊勸他,也只是懶懶掀了掀眼皮,說出的話卻讓司楊措手不及。

“司楊,你走吧,我這廣華殿……留你不得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