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綱問道:「徐大哥,你說不能請外人?」

徐老頭道:「韋香主,他……他在宮裡當差,這……這件事可不能洩漏出去,那……那是性命交關……交關的大事。」

眾人一聽,都覺有理,韋小寶在宮中做太監,自然是奉了總舵主之命,暗中必有重大圖謀,一有外人知道,難保不走漏風聲。

樊綱道:「韋香主倒也不必親自出馬。咱們去跟那兩個姓沐的理論,結果怎樣,回來稟報韋香主知道便是。」

韋小寶本來對沐王府頗為忌憚,但既邀武林中一批大有名望之人同去,那就篤定泰山,有勝無敗,這好比用灌鉛骰子跟羊牯賭錢,怎可置身局外?

韋小寶說道:「我如不去,那就不好玩了。我的姓名身份,你們別跟外人說就是。」

玄貞道人道:「倘若韋香主刮喬裝改扮了,那就沒人知道他在宮裡辦事……」

韋小寶沒聽他說完,當時即拍手叫好,連稱:「妙極,妙極!」

這主意正投其所好,上門生事,本已是十分有趣,改裝之後去生事,更是妙上加妙。

眾人本來都覺得若非韋香主率領,各人擔的干係太人,見他如此熱心,爭著要去,自無異議。

徐老頭道:「大夥兒……大夥兒千萬要小心。韋香主份……扮作什麼人?」

眾人望著韋小寶,聽他示下。

韋小寶心想:「我扮個富家公子呢,還是扮個小叫他?」

他在妓院之中,見到來嫖院的王孫公子衣飾華貴,向本甚是羨慕,一直沒機會穿著,微一沉吟,從懷中摸出三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來,道:「這裡是一千五百兩銀子,相煩哪一位大哥給我買些衣服。」

眾人都是微微一驚,幾個人齊聲道:「哪得著這許多銀子?」

韋小寶道:「我銀子有的是,衣衫買得越貴越好,再買些珠寶戴了起來,誰也不知我是宮裡的小……小太監了。」

玄貞道人道:「韋香主說得是。高兄弟,你去買韋香主的衣衫。」

韋小寶又取出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道:「多花些銀好了,不

打緊。」

旁人見這小小孩童身邊銀票極多,都暗暗稱異,說什麼也料想不到他屋裡的銀子竟有四十幾萬兩之多。

本來按照韋小寶本來牌氣,身邊便有二三兩銀子,也要花光了才舒服,可是二十七萬兩銀子如何花用得掉?

能夠買些華貴衣服來穿戴穿戴,出出風頭,當真機會難得,心裡快活之極,見眾人目瞪口呆,便又伸手入懷。

他手伸出來時,掌中已有三千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交給玄貞道人,道:「兄弟跟各位大哥今日初見,沒什麼孝敬。這些銀子,是***那裡拿來的,都是不義……不義的銀,請大夥兒幫著花用花用。」

天地會規矩嚴明,不得胡亂取人財物,樊綱、高彥超待早已穿得久了,突見韋香主取出這許多銀票,又言明是取自***的不義之財,他既在清宮中當差,此言自然不假,各人情不自禁的都歡呼起來。

玄貞道:「咱們要分頭請人,今日是來不及了。韋香主,大夥兒在這裡恭候大駕,不知你什麼時刻能到?」

韋小寶道:「上午我要當差,午後準到。」

玄貞道:「很好。明日午後,咱們在這裡會齊,然後同去跟那兩個姓白的算帳。」

當晚韋小寶便心癢難搔,在屋裡跳上跳下,指手劃腳。次日從上書房下來,便匆匆去珠寶店買了一隻大翡翠戒指,又叫店中師傅在一頂緞帽上釘上一大塊白玉,四顆渾圓明珠,這一來便花了四千多兩銀子。

珠寶店見這位貴客是宮中太監,絲毫不以為奇,既是內宮來採購珠寶,眾人再多十倍也是常事。

韋小寶趕到回春堂藥店,眾人已在地窖中等候,說道已請了京都四位知名武師,同去作見證,每人送了二百兩銀子謝禮。

韋小寶心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四位武師非幫我們不可。只是二百兩銀子謝禮太少,最好送五百兩。四位武師太少,最好請十六位。」

高彥超取出衣服鞋襪給韋小寶換上,每件衣物都十分華貴,外面一件長袍是火狐皮的裡子,在領口和衣袖外翻出油光滑亮的毛皮。

高彥超道:「皮袍是叫他們連夜改小的,多給了三兩六錢銀子的工錢。」

韋小寶連說:「不貴,不貴。」

一件天青緞子的馬褂,十粒釦子都是黃金打的,饒是如此,他給的銀子還是一半也用不了。

韋小寶在宮中住了將近一年,居移氣,養移體,食用既好,見識又多,這半年來做了尚膳監的首腦,百餘名太監給他差來差去,做首領早做得慣了。

這時周身再一打扮,雖然頗有些暴發戶的俗氣,卻也顯得款式非凡,派頭十足,與樊綱、高彥超等草莽豪傑大不相同。

眾人已安排了一乘轎子,等在門外,請韋小寶上轎,以防他改裝之後在城裡行走,撞見宮中太監或朝廷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