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頭向他瞧去,便在這時,陳近南一雙冷電似的目光也正射了過來。

韋小寶向來憊懶,縱然皇太后如此威嚴,他也敢對之正視,但在這位總舵主跟前,卻半點不敢放肆,目光和他一觸,立即收了回來。

陳近南緩緩的道:「你可知我們天地會是幹什麼的?」

韋小寶道:「天地會反清復明,幫漢人,殺***。」

在屋外偷聽的方宇不由得笑出了聲,但很快就被他給隱藏呢起來。如果說陳近南是想匡扶漢室的話,那其他人跟他完全是離心離德的,只想收取好處。

陳近南點頭道:「正是!你願不願意入我天地會做兄弟?」

韋小寶喜道:「那可好極了。」

在他心目中,天地會會眾個個是真正英雄好漢,想不到自己也能成為會中兄弟,又想:「連茅大哥也不是天地會的兄弟,我難道比他還行?」

說道:「就怕……就怕我夠不上格。」霎時間眼中放光,滿心盡是患得患失之情,只覺這筆天外飛來的橫財,多半不是真的,不過總舵主跟自己開開玩笑而已。

陳近南道:「你要入會,倒也可以。只是我們乾的是反清復明的可事,以漢人的江山為重,自己的身家性命為輕。再者,會里規知嚴得很,如果犯了,處罰很重,你須得好好想一想。」

韋小寶道:「不用想,你有什麼規矩,我守著便是。總舵主,你如許我入會,我可快活死啦。」

陳近南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是極要緊的大事,生死攸關,可不是小孩子們的玩意。」

韋小寶道:「我當然知道。我聽人說,天地會行俠仗義,做得都是驚逃詔地的大事,怎麼會是小孩子的玩意?」

陳近南微笑道:「知道了就好,本會入會時有誓詞三十六條,又有禁十刑的嚴規。」

說到這裡,臉色沉了下來,道:「這些規矩,你眼前年紀還小,還用不上,不過其中有一條:「凡我兄弟,須當信實為本,不得謊言詐騙。」這一條,你能辦到麼?」

韋小寶微微一怔,道:「對你總舵主,我自然不敢說謊。可是對其餘兄弟,難道什麼事也都要說真話?」總舵主道:「小事不論,只論大事。」

韋小寶道:「是了。好比和會中兄弟們賭錢,出手段騙可不不可以?」

陳近南沒想到他會問及此事,微微一笑,道:「賭錢雖不是好事,會規倒也不禁。可是你騙了他們,他們知道了要打你,會規也不禁止,你豈不捱打吃虧?」

韋小寶笑道:「他們不會知道的,其實我不用欺騙,贏錢也是十拿九穩。」

地會的會眾是江湖豪傑,賭錢酗酒,乃是天性,向來不以為非,陳近南也就不再理會,向他凝視片刻,道:「你願不願拜我為師?」

韋小寶大喜,立即撲翻在地,連連嗑頭,口稱,口稱:「師父!」總舵主這次不再相扶,由他磕了十幾個頭,道:「夠了!」韋小寶喜孜孜的站起身來。

總舵主道:「我姓陳,名近南。這「陳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你今日既拜我為師,須得知道為師的真名。我真名叫作陳永華,永遠的永,中華之華。」

說到自己真名時,壓低了聲音。Z.br>

韋小寶道:「是徒弟牢牢記在心中,不敢洩漏。」

陳近南又向他端相半晌,緩緩說道:「你我既為師徒,相互間什麼都不隱瞞。我老實跟你說,你油腔滑調,狡猾多詐,跟為師的性格十分不合,我實在並不喜歡,所以收你為徒,其實是為了本會的大事著想。」

韋小寶道:「徒兒以後好好的改。」

陳近南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改是改不了多少的。你年紀還小,性子浮動些,也沒做什麼壞事。以後須當時時記住我的話。

我對徒兒管教極嚴,你如犯了本會的規矩,心術不會事務繁重,我沒功夫再收弟子。你的三個師兄,兩個在***交戰陣亡,一個死於國姓光復之役,都是為國捐軀的大好男兒。為師的在武林中位份不低,名聲不惡,你可別替我丟臉。」

韋小寶道:「是!不過……不過……」

陳近南道:「不過什麼?」

韋小寶道:「有時我並不想丟臉,不過真要丟臉,也沒有法子。好比打不過人家,給人捉住了,關在棗子桶裡,當貨物一般給搬來搬去,師父你可別見怪。」

陳近南皺起眉頭,又好氣,又好笑,嘆了口長氣,說道:「收你為徒,只怕是我生平所作的一件大錯事。但以天下大事為重,只好冒一冒險。小寶,待會另有要務,你一切聽我吩咐行事,少胡說八道,那就不錯。」

韋小寶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