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道:「正是。咱們只消嚇一嚇盧一峰這狗賊,我看他多半不敢聲張。他如稟報上去,自己脫不了干係。楊大哥反正死了,留著他的屍體也是無用。」

群雄江湖上的閱歷雖富,對做官人的心性,卻遠不及方宇所知的透徹,均覺這一著棋太過行險,這等劫獄擒官的大事,盧一峰豈有不向上司稟報之理?

李力世躊躇道:「我瞧盧一峰這狗官膽小之極,只怕……只怕這件大事,不敢不報。」

方宇笑道:「倒不是怕他膽小,卻怕他愚蠢無用,不會做官。官場之中,有道是「瞞上不瞞下」,天大的事情,只消遮掩得過去,誰也不會故意把黑鍋拉到自己頭上。你們把這狗官帶來,待我點醒他幾句。」

馬彥超轉身出去,把盧一峰提了來,放在地下。他又捱打,又受驚,早已面無人色。

方宇道:「盧老哥,你可辛苦了。」

盧一峰道:「不……不……不敢。」

方宇道:「盧老哥很夠,把平x王的機密大事,一五一十的都跟我們說了,絲毫沒有隱瞞。好罷,交情還交情,我們就放你回去。.

老哥洩漏了平x王的機密的事,我們也決不跟人提起。江湖上好漢子,說話一是一,二是二。你老哥倘若自己喜歡張揚出去,要公然跟平x王作對,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哈哈,哈哈。」

盧一峰全身發抖,道:「小……小人便有天……天大的膽子,也……也不敢。」

方宇道:「很好,眾兄弟,你們護送盧大人回衙門辦事。那個囚犯的屍身,也給送回去,免得上頭查問起來,盧大人難以交代。」

群雄齊聲答應。盧一峰又驚又喜,又是大胡塗,給群雄擁了出去。

此後數日,天地會群雄提心吊膽,唯恐盧一峰向吳三桂稟報,平x王麾下的大隊人馬向安阜園殺將進來,但居然一無動靜,也不知吳三桂老女幹巨滑,要待謀定而後動,還是韋香主所料不錯,盧一峰果然不敢舉報。

群雄心下均感不安,連日眾議。

方宇道:「這樣罷,我去拜訪吳三桂,探探他口氣。」

徐天川道:「就怕他扣留了韋香主,不放你回來,那就糟了。」

方宇笑道:「咱們都在他掌握之中,老烏龜如要捉我,我就算不去見他,那也逃不了。」點了驍騎營官兵和御前侍衛,到平x王府來。

吳三桂親自出迎,笑吟吟的攜著方宇的手,和他一起走進府裡,說道:「韋爵爺有什麼意思,傳了小兒的吩咐,不就成了?怎敢勞您大駕?」

方宇道:「啊喲,王爺可說得太客氣了。小將官卑職小,跟額駙差著老大一截。王爺這麼說,可折殺小將了。」

吳三桂笑道:「韋爵爺是皇上身邊最寵幸的愛將,前程遠大,無可限量,將來就算到這王府中來做王爺,那也是毫不希奇的。」

方宇嚇了一跳,不由得臉上變色,停步說道:「王爺這句話可不大對了。」

吳三桂笑道:「怎麼不對?韋爵爺只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已貴為驍騎營都統、御前侍衛副總管、欽差大使,爵位封到子爵。

從子爵到伯爵、侯爵、公爵、王爵,再到親王,也不過是十幾二十年的事而已,哈哈,哈哈,這真是年少有為啊。」

方宇搖頭道:「王爺,小將這次出京,皇上曾說:「你叫吳三桂好好做官,將來這個平西親王,就是我妹婿吳應熊的;吳應熊死後,這親王就是我外甥的;

外甥死了,就是我外甥的兒子的。總而言之,這平西親王,讓吳家一直做下去罷。」王爺,皇上這番話,可說得懇切之至哪。」

吳三桂心中一喜,道:「皇上真的這樣說了?」

方宇道:「那還能騙你麼?不過皇上吩咐,這番話可不忙跟你說。要我仔細瞧瞧,倘若王爺果然是位大大的忠臣呢,這番話就跟你說了,否則的話,嘿嘿,豈不是變成萬歲爺說話不算數?那個一言既出,死馬能追?」

吳三桂哼了一聲,道:「韋爵爺今日跟我說這番話,那麼當我忠臣了?」

方宇道:「可不是麼?王爺若不是忠臣,天下也就沒誰是忠臣了。所以哪,倘若方宇將來真有那一天,能如王爺金口,也封到什麼徵東王、掃北王、定南王,可是這裡雲南的平x王府,哈哈,我一輩子是客人,永遠挨不運做主人的份兒。」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向內走去。吳三桂給他一番言語說得很是高興,拉著他手,說道:「來,來,到我內書房坐坐。」

穿過兩處園庭,來到內書房中。這間屋子雖說是書房,房中卻掛滿了刀槍劍戟,並沒什麼書架書本,居中一張太師椅,上鋪虎皮。

尋常虎皮必是黃章黑紋,這一張虎皮卻是白章黑紋,其是奇特。

方宇道:「啊約,王爺,這張白老虎皮,那可名貴得緊了。小將在皇宮之中,可也從來沒見過,今日是大開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