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最後說道:「這些人原來是鰲拜的對頭,是天地會青木堂的英雄好漢。他們見我殺了鰲拜,居然對我十分客氣,說替他們報了大仇。」

莊夫人點頭道:「桂相公所以得蒙陳總舵主收為弟子,又當了天地會青木堂香主,原來都由於此。」

方宇心想:「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說道:「我卻是胡里胡塗,甚麼也不懂。做天地會青木堂香主,那也是有名無實得緊。」

他不知莊夫人與天地會是友是敵,先來個模稜兩可再說。

莊夫人沉思半晌,說道:「桂相公當時在囚室中殺死鰲拜,用的是用什麼招數,可以使給我看看嗎?」

方宇見她眼神炯炯有光,心想「這女子邪門得緊,我如胡說八道,大吹牛皮,多半要拆穿西洋鏡,還是老老實實的為高。」

方宇當下站起身來,說道:「我又有什麼屁招數了?」雙手比劃,又說道:「當時我嚇得魂不附體,亂七八糟,就是這麼幾下。」

莊夫人點點頭,說道:「桂相公請寬坐。」說著站起身來,又道:「雙兒,咱們的桂花糖,怎麼不去拿些來請桂相公嚐嚐?」說著向方宇萬福為禮,走進內堂。

方宇心想:「她請我吃糖,自然沒有歹意了。」終究不些不放心:「這三少奶雖然看來不像女鬼,也說不定她道得高,鬼氣不露。」..

雙兒走進內堂,捧了一隻青花高腳瓷盤出來,盤中裝了許多桂花糖,松子糖,微笑道:「桂相公,請吃糖。」將瓷盤放在桌上,回進內堂。

方宇坐在花廳,吃了不少桂花糖,松子糖,只盼快些天亮。

過了良久,忽聽得衣衫簌簌之聲,門後,窗邊,屏風畔多了好多雙眼睛,在偷偷向他窺看,似乎都是女子眼睛,黑暗之中,難以分辨是人是鬼,只看得他心中發毛。

忽聽得一個花老的女子聲音在長窗外說道:「桂相公,你殺了女幹賊鰲拜,為我們眾家報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報答。」

長窗開處,窗外數十名白衣女子羅拜於地。

方宇吃了一驚,急忙答禮。只聽得眾女子在地下鼕鼕磕頭,他也磕下頭去,長窗忽地關了。

那老婦說道:「恩公不必多禮,未亡人可不敢當。」但聽得長窗外眾女子嗚嗚哭泣之聲大作。

方宇毛骨悚然,過了一會,哭泣之聲漸漸遠去,這些女子便都散了。

他如夢如幻,尋思:「到底是人還是鬼?看來……看來……」

過了一會,莊夫人從內堂出來,說道:「桂相公,請勿驚疑。這裡所聚居的,都是鰲拜所害忠臣義士的遺屬,大家得知桂相公手鰲拜,手為我們得報大仇,無不感恩。」

方宇道:「那麼莊三爺也……也是為鰲拜所害了?」

莊夫人低頭道:「正是。這裡人人泣血痛心,日夜俟機復仇,想不到這女幹賊惡貫滿盈如此之快,竟然死在桂相公的手下。」

方宇道:「我又有什麼功勞,也不過是剛剛碰巧罷了。」

雙兒將他那個包袱捧了出來,放在桌上。

莊夫人道:「桂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實難報答,本當好好款待,才是道理。只是孀居之人,頗有不便,大家商議,想些薄禮,聊表寸心。

但桂相公行囊豐足,身攜鉅款,我們鄉下地方,又有什麼東西是桂相公看得上眼的?至於武功什麼的,桂相公地天地會陳總舵主的及門弟子,遠勝於我們的一些淺薄功夫,這可委實叫人為難了。」

方宇聽她說得文縐縐的,說道:「不用客氣了。只是我想問問,我那幾個夥伴,都到哪裡去了?」

莊夫人沉思半晌,道:「既承見問,本來不敢不答。但恩公知道之後,只怕有損無益。這幾位是恩公的,我們自當竭盡所能,不能他們有所損傷便是。他們日後自可再和恩公相會。」

方宇料想再問也是無益,抬頭向窗子瞧了瞧,心想:「怎地天還不亮?」

莊夫人似乎明白他心意,問道:「恩公明日要去哪裡?」

方宇心想:「我和那個章老三的對答,她想必都聽到了,那也瞞她不過。」說道:「我要去山西五臺山。」

莊夫人道:「此去五臺山,路程不近,只怕沿途尚有風波。我們想送恩公一件禮物,務請勿卻是幸。」

方宇笑道:「人家好意送我東西,倒是從來沒有不收過。」

莊夫人道:「那好極了。」指著雙兒道:「這小丫頭雙兒,跟隨我多年,做事也還妥當,我們就送了給恩公,請你帶去,此後服侍恩公。」